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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花黄》第二章(1)

明日花黄 作者:(英)彼得·詹姆斯


在林恩·贝克特的生活中有几个始终存在的因素,罗斯·亨特医生便是其中之一。当她站在他诊所的门廊上,按响门上的电铃时,心中这样想。事实上,如果她扪心自问,她也很难说出其他始终存在的东西来——除了失败,那简直是如影随形。她擅长失败,向来如此。说起失败她真是成绩斐然,能够打败整个英格兰。

简单说来,她的生活就是一连串长达三十七年的灾难。先是从小事情开始的,像七岁时她的食指尖让汽车门给夹了下来这样的事。随着生活日渐板起了它严峻的面孔,她的失败便稳步向前,越变越大。为人子女时她使得父母失望,为人之妻又使得丈夫失望。现在作为一个单身母亲,她在各方面又使得她那十来岁的女儿失望。

医生的诊所设在一座英王爱德华时代的大别墅里,位于霍夫一条安静的街上。以前这条街上都是住家,但是如今许多带平台外廊的大屋子早已拆除,代之以公寓楼房了。大多数尚存于世的,就像这座一样,都被改成了事务所或是开业医生的诊室。

她走进熟悉的门厅,里面发出家具上光漆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防腐剂的气味。她看到亨特医生的秘书坐在最里头的办公桌前,忙着打电话,便悄悄走进候诊室。

这是间大而黑暗的屋子。她在这里出入十五年,房子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粗糙的水泥天花板上的那块水渍,看起来仍然还是模模糊糊地像澳大利亚的地图。壁炉前面摆着的仍然是那盆橡胶植物,同样令人熟悉的发霉的气味,同样不配套的扶手椅和沙发。它们好像是在时间的迷雾中,被人从一个从事房屋物品出清的拍卖商手中以整批买进的廉价方式给买了回来,全部放在了这里。甚至连放在房间中央的那张环形橡木桌上的几本杂志,看起来这几年里也从未更换过。

她一眼瞧见一个虚弱的老头深深陷入一张扶手椅中,椅子里的弹簧都戳了出来。他把手杖插入地毯中,用手紧紧地抓住它,仿佛不想让自己完全陷入椅中去而消失不见。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个满脸不耐烦的三十多岁的男子,身穿一件镶有天鹅绒衣领的蓝色上衣,正一心一意地在他的黑莓手机上忙着。架子上放着几本小册子,其中一本告诫人们要如何戒烟。但以林恩目前的心境,她倒是宁肯有人来劝她一句“多多抽烟”。

桌上放着一本新近的《时代》杂志,但她此刻完全没有心思看书。昨天下午晚些时候,她接到了亨特医生的秘书打来的电话,让她本人第二天一早就到诊所里来。从那之后,她就几乎没有合过眼。她因为血糖过低而感觉发抖。虽然她已服过了药,可是那之后几乎就没有吞下一口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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