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她的朋友，她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她独立、叛逆，她只属于她自己。但比这一切更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充满爱心的人。失去她，是这个世界的重大损失。上帝爱你，明妮·芙琳。安息吧，我们的朋友。”

看到旁边的女人鞠躬行礼，丹尼尔也低下头，弯腰致意，面颊还有些发烫。一个女人哭了起来。

坎宁安坐下来，右边的那个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牧师重新站在讲台上，双手下垂，上身前倾。

“作为委托人，明妮请求我们听段音乐，那是一首对于她来说具有特殊意义的曲子。尘世间的明妮已经走到尽头。现在，我们将把她的身体归还大地。尘归尘，土归土。上帝赐予她无限的怜悯……”

丹尼尔屏住呼吸，看了看四周，不知音乐会从哪个地方传出来。还没听见琴声，他就知道会是哪首曲子。

音乐在教堂里回响，驱走了他身上的紧张感。轻快的旋律仿佛在带着他往前走，一块巨大的丝绒慢慢盖住她的棺材。时光仿佛在流连忘返、驻足不前。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听着这首对她和他来说同样亲密熟悉的音乐，他又陷入了回忆。

生活中的每一刻仿佛都被压缩在了一起，然后又像那些音符一样缥缈，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先是A调，然后是B调。他觉得自己满脸绯红，惊讶地张着嘴，喉咙一阵阵发疼。

上次完整地听完这首协奏曲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那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在他的记忆里，那次更让人痛苦，不和谐的音符听起来越发刺耳。可现在这首曲子居然能让自己平静，这的确让他惊讶。无论是整个曲子，还是曲终之处，无论是和谐还是不和谐，它都是那么完美，令人感动。

这段音乐所引发的感情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他咬紧牙关，直到最后，也不愿承认自己因此流露出任何忧伤。他想起了她温暖、粗壮的手指和柔软的灰色发卷，他的皮肤仿佛能感觉到正被她那双粗糙的手轻轻抚摸。正是这种抚摸让他满脸通红，浑身发紧。他不会哭的，因为她不配。但他内心中一小部分却正在屈服，逼迫他为她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