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11)

麦考莱英国史 作者:(英)托马斯·麦考莱


在我们国家就是如此。虽然一般来说,限制王权的界限已经比较清晰,但在具体细节上并不是那么严格和精确。因此,在接近界限的地方仍存在一些争议,打擦边球的行为和故态复萌的现象时有发生。经过长期的冲突,清晰明确、持久耐用的地标才最终得到确立。或许,它能指引人们前进的方向以及权力行使的范围。国内的自由派人士总是誓死捍卫这三条宪法规则,而古时的君主则习惯性地违反这些原则。

从来没有一位英国国王敢宣称自己拥有广泛的立法权,在未经顾问班底同意的情况下,即便金雀花王朝最残暴专制的君主也不会幻想自己有立法的权力。例如,陪审团的组成人员应为十人而不是十二人;寡妇应该继承亡夫遗产的四分之一而不是三分之一;背信弃义应按重罪处罚,以及男子平分土地的习俗应该推行到约克等。但是,国王却拥有赦免权。有一点值得注意,立法权和赦免权似乎有相互重叠之处,或许,至少在单纯的年代,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二者混为一谈。如果刑法的规定经常被人们违反,违反频率和执行的频率相差无几的话,那么实际上,这条刑法也就被废除了。毫无疑问,国王理所当然地拥有免除任何刑罚的权力,因此实际上,他也就能轻而易举地废除一条刑法。因此,无论国王表面上想做什么,还是他实际上想做什么,好像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障碍。因此,在巧舌如簧、温文儒雅的律师的帮助下,在行政权和立法权的界限周围,赦免权得到广泛的使用,并莫名其妙地被当成了一种调剂平衡的工具。

众所周知,未经议会同意国王不得征税这一原则,早在远古时代就成为英国的一项基本法律。这是约翰在贵族的胁迫下签署的条款中明确规定的。爱德华一世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打破这一规定,但遭到了反对。但爱德华一世具有杰出的能力和权威,深受民众欢迎,最后,他找到了一条权宜之计。爱德华一世按照规定为自己和继承者制定了一项契约:除非国内政治集团自愿或征得他们的同意,否则国王决不再征税。爱德华一世那大权在握,战无不胜的金雀花王室想要违反这一庄严的契约,经过艰苦卓绝的尝试,最终在绝望中放弃了这一期望。虽然他们放弃公开违背这一契约,不过,他们时常处心积虑地回避这条规定,为实现眼下的目标提供特殊的经费。金雀花王室虽然不能征税,但还是拥有要求捐献和借贷的权力。因此,有时候他们就向大臣们开口乞求,但这和命令没有什么本质区别;有时候,借了钱根本没打算偿还。不过,王室认为必须为自己的敲诈勒索披上仁慈和借贷的外衣,这一现象足以说明,这一伟大宪政原则的权威已经获得了普遍认可。

国王必须根据法律行使行政权,如果他违反了这些法律,他的顾问和政府代表将代其受过。这一原则也在很久之前就确立起来,许多深受王室欢迎的人都得到严厉的审判和警告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金雀花王室人员经常侵犯个人的权利,而蒙受损失的政党一般也得不到任何补偿。根据法律,仅凭国王的命令,不能逮捕、拘留或监禁任何普通民众,但事实上,只要政府对民众稍有不满,不需要通过任何其他的政府机关,只一道王室命令便可随意拘捕。严刑拷打是罗马法律体系的一个耻辱,按照英国的法律,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不能对英国公民严刑拷打,但在15世纪那段艰难的岁月中,王室时常以政治需要为借口对人们施以酷刑。不过,从这些不同寻常的事情中可以得出的结论,英国的国王不是在理论上就是在实践上是专制的,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们生活在一个文明高度发展的社会,信息通过印刷机和邮局迅速地传播开来。在岛上的任何地方,只要发生了残暴的欺压行为,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会成为民众街谈巷议的新闻。如今,如果国王无视《人身保护法》的规定,任意监禁英国公民,或对一个政见不合者施以酷刑,全国的民众瞬间就会被这一消息激怒。在中世纪,社会状态和现在有天壤之别,个人的不正当行为不太可能搞得满城风雨。或许,一个人会被非法幽禁在卡莱尔或诺里奇的城堡中长达数月之久,却没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到伦敦。在大多数国家对刑具的使用稍有戒备时,很有可能这些刑具的使用已达数年之久。无论如何,我们的祖先都不会用我们的思维去看待这些规则的重要性,他们也不会像我们一样积极地去捍卫这些规则。长期的经验告诉我们,即便我们只想破坏这些规则的细枝末节,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想不引人注目也只是痴人说梦。因此,现在公众的普遍看法是,如果政府无须扩展它的权限,那么,它必须接受议会严厉的质询;如果政府突然遭遇到重大的紧急情况,为了维护公众的福利需要扩大自己的权限,那么,政府应该立即向议会申请通过免责法案。但这和14世纪、15世纪的英国人的想法迥然相异。他们没有兴趣为了原则而抗争,因为那仅仅是一个原则。那时的英国人也不会为社会上不公平的现象大声疾呼,因为他们并不认为那是一种苦难。只要政府的执政精神大体上是宽以待民和广受好评的,那么,他们就会默许国王的某些越轨行为。如果事情的结局被普遍认为超过了预期,国王虽然触犯了法律但为社会注入了新的活力,那么,民众不仅会宽恕他,还会为他歌功颂德。只要在他的统治之下,人民得享和平和与繁荣,民众甚至认为,任何人触犯天威,得到什么处罚都是罪有应得。但这种纵容也是有限度的,如果一个国王因为民众的宽容而肆无忌惮,这种做法也不明智。或许,民众有时会允许国王越过权力的界限,但无论何时,只要国王肆意妄为,引起了他们的警戒,他们就会宣称,自己也拥有越界的特权。如果国王并不满足于压迫个别民众,胆敢对抗全体民众,他的臣民很快就会诉诸法律,控诉国王的过失,甚至会乞求战神的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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