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43)

麦考莱英国史 作者:(英)托马斯·麦考莱


对于查理一世而言,任何盟约都不具备约束力。现在到克伦威尔做出决定的时候了。他是否应该拿他的政党、军队、个人的声望,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去拯救这样一个人,而且一旦失败,他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经过长时间的挣扎和迟疑,甚至还多次跪地祷告,克伦威尔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查理一世的命运交由上天来决定。军事领袖们认为,因为违背了古老的法律,忤逆了民意,国王应该用鲜血来为自己赎罪。查理一世曾经一度也只求一死,就像他不幸的祖先——爱德华二世和查理二世那样,但他并没有被叛乱的贵族胁迫。那些掌握他命运的人并不是午夜刺客,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井然有序,甚至可能成为天地间的壮举,值得人们永远铭记。他们忍受着流言飞语的袭击,由于英国古老的法律和民意都反对弑君,因此,对于一个有志于进行彻底政治社会改革的政党来说,弑君具有强烈的吸引力。为了达到目的,首先应该打破原有的政治机构,他们双手赞成这个决定,而不是感到伤怀。议会决议要和国王妥协,军队就用武力驱逐了议会中的大多数人;贵族们一致拒绝审判国王的建议,上院也随之被关闭;根据法律规定,法院也没有权利审判国王,因此,议会成立了一个特别法庭来担此重任。这个法庭宣布,查理一世是一个暴君、叛国者、刽子手,是人民的公敌,在他王宫的宴客厅前,在数千人的围观下,他被送上了断头台。

不久之后,这些宗教和政治狂热分子就不得不承认,对于他们来说,将查理一世送上断头台不仅是一种罪行,更是一种错误。那时,查理一世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的种种恶行,但他们却为他提供了一个更大的舞台,让他有机会在所有民族,所有民众面前展示他的美德,一个勇敢的绅士应有的精神以及一个忏悔的基督教徒的隐忍和谦恭,这些都不可避免地引起民众对他的赞赏和热爱。不仅如此,他们处心积虑地复仇,但这个曾经大肆攻击自由人士的国王,现在好像正是为了人民的自由从容就义。这个身陷缧绁的国王,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依然保持着王室的尊严,以大无畏的精神面对死亡,代表受压迫的臣民表达了看法;因为不承认特别法庭的合法性,因此大义凛然地拒绝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求助于军队的力量,援引宪法的原则,质问下院有何权力清洗其成员、剥夺上院立法的资格。他面无惧色地向泪流满面的听众宣称,他捍卫的不仅是自己的权利,也是全体民众的权利。这些都深深地打动了他的臣民,长期以来的暴政以及无数次的背信弃义都被民众抛到了脑后。在查理一世统治期间,他致力于摧毁那些自由制度,现在绝大多数的臣民利用这些制度来支持他。他认为,那些制度随着他的下台已经不复存在了,而臣民的呼声也受到暴力压制,因此,只有他能维护这些人的权利。从那天起,人们对君主制度充满了留恋,对流亡的贵族也抱以尊敬,这种情绪的反弹一直持续到查理二世重新建立起他的统治为止。

起初,为国王执行死刑的刽子手似乎从庄严的誓约中获得了新的动力,他们紧密团结起来,和同胞老死不相往来。共和体制在英国建立起来,下院仅有少量的议员组成,名义上掌握着国家的最高权力,但实际上,军队和军事领袖们掌管了国家的一切事务。奥利弗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继续担任军队的核心职务,但却几乎抛弃了所有的人民。离开了他的军营和阵地,很难说他拥有自己的党派,其他的力量——所有的保王党、大部分圆颅党人、国教教派、长老会派、罗马天主教派、英格兰、苏格兰以及爱尔兰——看起来彼此对立,但在内战爆发后却联合起来反抗他的统治。但这正体现了克伦威尔的智慧和决心,他能够清除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和原来的合法君主相比,他要更加专制独裁,他统治下的国家也要更让人畏惧和尊敬。

英格兰最终停止了反抗,但斯图亚特王朝控制下的另外两个王国却对共和体制深恶痛绝,独立派也对爱尔兰的罗马天主教徒和苏格兰的长老会派教徒咬牙切齿。实际上,这两个王国在最近的暴乱中都反对查理一世的统治,现在他们却承认了查理二世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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