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字之徒:汉字的家常味道 作者:宋文京


“思”字在《说文解字》中属于“囟”部,不属于“心”部。释为:“思,容也。从心囟声,凡思之属皆从思。息兹切。”为什么“思”是“容”呢?不解。“容”是“盛也”,装盛的意思,大概有思的意思。《文心雕龙》里有句“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有思有容。

“思”字在篆书中的样子是上“囟”下“心”。“囟”是指人的囟门,即头颅的上端,而“心”则指心脏,在古人看来,“思”是用脑用心的,这个观点非常进步非常科学。而孟子所谓“心之官则思”却不够全面准确,因为心不能思考。我们所谓无所不能的现代人都知道大脑是思考的工具,是用来指挥中枢神经的。

《辞源》中“思“有六义:一、思考,想问题;二、思慕,想念;三、悲感;四、助词;五、姓;六、心绪,情思。大体如此。

孔子常用“思”字。如:“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博学之,慎思之,审问之,明辨之,笃行之”。孔子强调思要正,要勤,要谨慎,要与学习有机结合、和谐统一。荀子则认为学高于思,他在《劝学》中说:“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

刘禹锡诗云:“马思边草拳毛动,雕盼青云睡眼开。”马有征战戍边之慷慨之志,借以喻人。柳宗元诗云:“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无边的心思一片苍茫。李白诗云:“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整首诗用了六七个地名,一个“思”字让诗一下子活了起来,因为“思”是灵动的、精神性的。

“思”字也常见于《诗经》、《楚辞》。《郑风》之《出其东门》:“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虽然有如云的美女,但我只想你一个。《楚辞》之《九章》中专门有一篇叫《思美人》,这篇作品以美人喻君王,言思念君王,望其能幡然悔悟,发愤图强。可能比喻只是比喻,而并非屈大夫有同志倾向。

“思”亦是相思,男女私情,绵绵无绝。《古诗十九首》中有《孟冬寒气至》:“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纯净得不得了。其实,在汉代的许多简牍瓦当中,“长相思”、“长毋相忘”等等词句比比皆是。

香港老影片《三笑》中,塾师考唐伯虎的上联是:十口心思,思家思国思社稷。用的是拆字游戏,“十口心”就是“思”。唐伯虎对下联:八目尚赏,赏花赏月赏秋香。“八目尚”三字相加即是繁体的“赏“字,又暗点了秋香姑娘。

朋友黄集伟和我一样膝下有一对双胞胎,男孩,一个叫黄左思,一个叫黄右想,黄老师就成了思想家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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