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捷（Wing-tsit Chan）的Religious Trends in Modern China这本书，英文版是1953年由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出版的，1969年又由纽约的Octagon Books再版。日文版则是福井重雅翻译，由东京的金花舍出版，题为《近代中国宗教の足迹》，我看的是日本人的翻译本。在印象中，一直以研究儒家学说著称的陈荣捷先生居然写了有关佛教史的著作，这让我很意外，更加意外的是，这部书不仅比起尉迟酣（Holmes Welch）三卷本《中国佛教的实践》（The Practice of Chinese Buddhism 1900-1950,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7, 1973）来，脉络更加清晰，就是与一些晚近才出版的国内有关现代佛教史的书相比，似乎也好得多。

此书的第一个好处，是它在分析佛教在近代中国的变化历史时，不是按照人头、著述和机构设置章节，而是用了一些很好的主题作为架构，如“实践：从净土教之形式主义到敬虔主义”，“法仪：从戒、定学到密教之学”，“佛典：从汉译本到巴利文、藏文本”，“姿势：从仪式的施行到宗教之表明”，“指导力：从佛教僧侣到在家居士”，“前途：从来世观到现世观”，一共六个领域，把现代佛教之重点取向都清晰地呈现出来，如现代中国佛教在仪轨上对密宗之学的兴趣，在经典上对巴利文、藏文佛典的重视，在重要成员中居士佛学家的增加，确实是很重要的历史变化；二是它在分析现代中国宗教时，颇有一些说法相当精辟，如第四章说“三教”，就说“把中国人所信仰的宗教区分为儒、道、佛三教，不如改为大众阶层和知识阶层两个层面的信仰为好。W. E. Hocking教授曾把东方宗教性信众分为僧侣、在家的神秘论者、学者、一般平民四类，但是在中国，第二类不存在，其余三类则可分为大众阶层与知识阶层。这里所说的大众，即中国占了百分之八十五的有迷信而无教养的人，而知识阶层则包括文化人以及有一定学识的农民渔民或者虽然不多用语言，同样地位卑贱却常常发挥伟大智慧的人”（144页）。

当然，陈观胜《佛教与中国社会》一书，亦值得注意。

（1994年11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