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编序 不可不信缘(5)

小园即事:张充和雅文小集 作者:曹凌志/编注


“充和此评完全立足于中国艺术的独特系统之内,所运用的观点也都自传统中来。如‘诗思’即是说‘画中有诗’。‘品格’也是传统谈艺者所特别强调的。艺术创作的‘品格’和艺术家本人的‘品格’密切相关,这是我们在中国文学史和艺术史上常常碰见的一个论题;至于如何相关,则历来说法不同,这里不必深究。无论如何,这是从以‘人’为中心的基本立场上发展出来的。”余英时先生这一点评正中肯綮,张充和的早期文章总是“从‘人’出发”,她不厌传统,但也并不急于接受现实,她总是有自己的主张,例如,当别人开始接触新文学、新事物、新思潮时,她却偏安在拙政园破落一角,对着一个残碑上的几个字研读大半天。当她踏入佛堂后,人家说在心里按照左右脚进门起,数罗汉数到自己的年龄数,就是自己未来的样子。而她偏要质疑:“现在仍然有那股傻劲,向罗汉堂中找自己。却更有一股傻劲在这个世界中寻找自己。也许是自己太糊涂,也许太囫囵,连自己都找不到了。找到的自己,总不是理想的自己。”(《罗汉》)

最能体现张充和“从‘人’出发”文风的是《隔》:一个仆人的小儿子,成为充和在大族院落成长的伙伴,两小无猜,淳朴干净,忽然有一天,这孩子长大了,再回到充和家时,眼睛、鼻子、嘴巴、笑涡都还在,但不再开口说话,不再敢高声地笑,也不敢攀爬滑溜溜的大柱子,最受不了的是他还向她跪下磕头。“为什么他不再拉着我的手去后园摘黄瓜,摘扁豆?为什么他不采一大束诸葛菜的紫花来装饰我一头一身?”“你这么恭敬叫我冷,你这么胆怯叫我怕,而你又这么稳重端庄是在叫我老了。”……

记得金安平女士的《合肥四姊妹》里曾引用过这一情节,当时也说这佣人的孩子是充和的小时玩伴,或许这根本是充和的“虚晃一枪”,她笔下总是充满着真实的虚幻,让人不经意间陷入其中,久久走不出她那短短的迷局。

最后说明一点,对于张充和女史的原文,尽可能不做修改,因此个别地方可能读起来不大通畅。此次选出来的,还有个别字看不清楚,一律留出空格,确保原汁原味呈现。

二○一三年十月十日 一水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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