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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是我们社会的资产(1)

年轻可以一无所有 作者:薛涌


青春不仅是个人的资产,也是社会的资产。

2013年5月14日,我突然在微博上看到这样一则消息。

13日,奥美中国一名24岁员工在办公室猝死。去世前,他已连续加班一个月,每天23点以后下班;去世后,工作QQ还亮着。“他的能力、学历和工作,是很多人羡慕的,可背后的辛酸谁也理解不了”,工作不是生活,更不是生命。

24岁,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吗?算来他出生那年我28岁,正好是开始学英语,准备留美开创“第二个生活”的时刻。如今我这“第二个生活”开花结果,孩子也该上高中了。这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就这么结束了生命?想想一阵心凉,顺手把这条消息转发了一下。算算时间,那时是中国半夜一点以后了,估计没有人会看,谁知几个小时后打开微博,我的转发又被转发了几十次。从留言上看,转发者绝大多数是年轻人,大概熬夜加班也是他们的习惯吧。有人大发感叹:深夜刷屏,悲从中来!看来,大家都有一股兔死狐悲的感受。年轻人苦,真是苦,苦得命都没了。

这位不幸的年轻人早逝的原因究竟为何?是否有些未被察觉的先天疾病?这是否属于一个偶然的孤例?凡此种种,都有待日后的调查澄清。这里要谈的,是这一不幸事件在一代人中所引起的共鸣,即他们对自己的共同境况和命运的感受。

我们这些年过半百的人,都曾年轻过,在这方面其实都是过来人。我们刚刚工作时,觉得年轻人工作苦一点是天经地义的。记得大学毕业分到报社,先去校对科实习,每天吃完晚饭上班,凌晨下班赶最早一班的公交车回家。有时晚了点,搭上早晨六点的公交车,此时报纸已经出来。看着车上的乘客拿着我刚刚校对过的报纸在读,心里真是一阵自豪,睡意一下子也都散了。后来实习结束,分到副刊,我每天第一个到办公室打扫卫生,保证同事前辈们来时窗明几净。

记得那时有位住在报社的单身中年同事,也在差不多的时间来办公室,主要是洗澡、刷牙。他见我天天如此,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问:“小薛,你是否想入党呀?”闹得我哭笑不得,只好告诉他我从来没有递交过入党申请书。

当然,一年后,我也学油了,知道什么时候不必去坐班。但是,为了采访约稿,一天骑车围着北京绕两圈属于家常便饭。我回家骄傲地向母亲说:任何单位,都喜欢我们这种大学刚刚毕业,也没有成家,甚至没有女友的年轻人。我们没有牵挂,心思全在工作上,没日没夜。可是你们呢?每天上班,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就在那里盘算着食堂今天是卖酱牛肉还是红烧肘子,馒头发得好不好。没到点就去排队,捡着好东西买一大堆,回办公室后忙着打包,庆幸全家由单位补助的便宜晚餐已经差不多了,然后就盼着回家的班车……记得当时母亲笑得前仰后合,说我不愧是报社的笔杆子,描述办公室的事情还真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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