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还活着(1)

一个人,到世界的尽头 作者:(韩)郑镇弘


在杳无人迹的极度孤独中

我大声呼喊:

“我还活着!就在这里好好地活着!”

如果说这是四月中旬的天气,那实在是令人无法相信。此时,整个比利牛斯山完全是一个雪的世界。肆虐的暴风雪打在脸上生疼,以至于无法看清楚前方的路。恐惧感瞬间笼罩了我。这时,有汽车的车灯在前方亮起(比利牛斯山中登山者走的路在一半处会与车路交叉,一起延伸向远方)。我不禁在心里想:为什么不让他把车停下载我一程呢?但最终我并没有去拦车。我要用我的双腿,不,是真实的全部的我来翻越这座象征着苦难的山脉。

暴风雪暂时减弱了,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屋,但是一点都看不出有人住过的样子。看着这座山中的小屋,忽然就想起了尚·乔诺写的《种树的牧羊人》。

如果在世界上所有的书中选择一本留给后人的话,那么我会选这本书。在我脑中,尚·乔诺在普罗旺斯旅行途中的一幕一直浮现,在一天黄昏的时候,他偶然来到了一个牧羊人的小屋里。这时,我也萌生出了要在那座孤零零的小屋中住上一天的念头。

虽然那座小屋看起来就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但它其实建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要越过一个数千米深的峡谷才能到达。这座山看起来非常大,而且几乎一棵树都没有,就这样向远方无限地延伸过去,就像山中广袤无垠的草原。即使在暴风雪中也不能停歇

我正处在“完美的绝对孤独”中,不知道暴风雪何时才能停下。

现在,我每走五步就要停下来舒展一下被背包压弯的腰,做个深呼吸,然后继续上路。脑袋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就在我连疲劳困顿都感觉不到了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圣地亚哥之路的黄色指示箭头,尽管旁边还有另一条下山的岔路,但箭头所指的方向竟然仍是继续向上。对我来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我是从这里继续向山上进发还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我还是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前进。尽管如此,我的眼睛却一直黏在下山的路上,一边继续向上走一边心存侥幸地想:会不会是箭头指示错了呢?

沿着山路艰难前行,猛烈的风雪犹如一道密不透风的白色幕布,遮挡了我的视线。透过雪幕,仿似有什么东西在前方缓缓移动。渐渐走进我才发现,那竟然是一群矮马。

在如此凛冽的暴风雪中竟然能寻到矮马的踪迹?!满怀着好奇与惊喜,我用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幕。被惊动的马儿慢慢向我靠近,在它们那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我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就这样我又继续沿着山路前行,又走了一段之后才明白,为什么指示箭头只指示上山的路;为什么矮马群不去山下躲避风雪,却反而要迎着风雪向山顶前行。山下的路在暴风雪的肆虐下无比泥泞,根本不能行走。反观山上的路,虽然狭窄却相对平坦,因此马儿们才会选择迂回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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