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 如坐针毡(2)

舒勒的怪兽 作者:哈德森


西蒙医生像往常一样笑逐颜开(要不是避免使自己听起来像个装腔作势的人,我会说她“很调皮”)。她一步步地诊察,在此期间还不忘同舒勒玩耍。医生很早就发现,只要你愿意摆出协商的姿态,舒勒会乖乖地照着你的话去做。想要将那个冷冰冰的玩意儿贴到她胸前,那么在你试图用这个东西碰她时先让她听一下其中的动静。用手电筒照她的耳朵,那你最好先照一下她的脸蛋儿。然而,就在这次会诊中,我发现西蒙医生的态度有了转变。她依然微笑着,和蔼地同舒勒聊天,但她同时也问了舒勒很多问题。“妈妈在哪儿?”她问,舒勒高兴地指了指朱莉。“爸爸在哪儿?”我满意地汇报,这个问题她也答对了。

“舒勒,你能告诉我这是谁吗?”医生又问,先指了一下朱莉,又指了下我。舒勒依然只是用手比画着,然后大笑。当然,我们是这样想的,她怎么可以问一个18个月大的孩子这样的问题,还期待得到答案?

我们之前从未有过孩子,也没有过多地接触过婴儿。因此,我们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是什么样的一无所知。西蒙医生在舒勒的档案中寥寥写了几笔,随后给了她一本书,让她坐在地上翻阅。医生转而同我们谈话。

“告诉我,爸爸妈妈。”她说。她总是这样称呼我俩。“舒勒会使用

语言吗?她说过话没?”“呃,没,好像没有,”我说,“她是不是到了会说话的年龄?”“她有没有牙牙学语过?比方说她试着将声音串成文字?”“没,她从没说过话。”朱莉回答,她的声音略微颤抖。我仿佛可以

看到警醒的灯光在她内心的仪表盘上开始闪亮。“她有时会发出‘啊— 哦’这样的声音,都是元音。”“她是否发过辅音?”“她偶尔会说[m],但似乎没有真正想要表达过什么。”“她曾经有没有试着模仿你说话?”“没有模仿过我说话,没有,”我说,“只会模仿动作。”医生低下头,目光从她所做的笔记转向舒勒,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

儿。随后她又抬起头,望着我们。“爸爸妈妈,她到底有没有显示出任何语言发展的迹象?”我望了朱莉一眼,又低头望了舒勒一眼,随后目光凝重地看着西蒙医

生,哽塞地说了一句话。打这以后,我说话哽咽过好多次,但这在当时却是第一次。我一直都记得我的回答。

“没,”我说,“没,她没有什么迹象。”

第二周,我们前去复诊。西蒙医生说她并不为舒勒的语言滞后而担心,因为很多孩子都在很晚时才会说话,而最后都长得好好的。我在博客里提到这一点,很多人给了我回复。有的说,“我的卡尔叔叔直到12岁才会说话,现在他会修拖拉机,会用叉子吃饭,不需要任何人帮助!”有的说,“据说爱因斯坦直到30岁才从嘴里蹦出第一个单词。”我个人最喜爱的一个回复是,“她不说话是在表达对你把她送进日托所的愤慨!”

不,西蒙医生所担心的是舒勒压根儿没尝试过发音。大多数孩子在很小的时候都明显尝试过,即使最后他们到了5岁还是像《星际大战》中的爪哇人一样话说得含糊不清,医生们也看到了代表希望的努力。除了元音和偶尔轻微的辅音(但从没有搁对位置),舒勒的话语几近空白,这才是真正困扰医生的地方。西蒙医生安排下周进行首个听力测试。

请设想一下,这对我们而言是多么沉重的打击。整整一周,我们都在为舒勒的说话问题,或者说为她不会说话的问题而烦恼。我们的女儿难不成是失聪了?这就是我们即将迈入的世界?整整一周,我都在惶恐地想象着这样一个世界:孩子打着手语,带着大大的塑料助听器,全家人面容忧伤。这可不是犯傻的时候。

直到我们看到敲铙钹的兔子和打鼓的玩具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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