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走自己的路》 《北京谈话》音乐会(8)

走自己的路 作者:龚琳娜 老锣


不过,欧洲的节目都比较像。我们的节目变化就很多了,我们穿着苗族的民族服装,头饰一戴,叮叮当当,所有人都看我们。我们三个人唱无伴奏的侗族歌,声音非常自然,然后有个八岁的小女孩儿把古筝一弹,西方人喜欢得不得了。我们每表演完一个节目下去就要换装扮,头饰要换,衣服要换,我们的舞蹈变化也很大,有时候在肚子上画脸谱,还带个箩筐,特别幽默,很有民族文化气息,我们每个节目都很不一样。我们也看别人的演出嘛,但发现还是我们的节目最独特。

那时中国物质还很贫乏,我到了法国后看到超市,那时中国没超市嘛,我觉得超市怎么这么丰富啊,里面还有矿泉水,想不明白为什么水要放在瓶子里卖,我们买不起,特别贵。但我们没有自卑,没有像在上海那样被看不起,在法国我们很受欢迎。

在法国的那段时间,我们吃不惯人家的饭,晚上吃方便面,没开水,我们专门请华侨给我们准备了热水壶。可袋装的方便面怎么泡呢?那时候哪有碗装的方便面啊。我们就把一个矿泉水瓶子剪掉一半,把方便面放里面泡。然后十几个人排队泡面。尽管那段时间比较艰苦,但那时候的经历让我看到了世界和自己的文化,我变得特别自信,那时就有了一个理想:我就是要唱有民族的根的中国歌。

在法国有空时我就写日记,我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而且我从小就爱思考,那时候我就意识到唱民歌会有世界性。有首歌叫《有首歌儿就是我》,歌词是:“天上的星星多呀,多呀多呀多,有颗星星就是我,我的歌儿要飞北京,我的歌儿要飞向全世界。”这大概就是我的梦想。

在法国昂热演出时,我还遇到了可能是我第一个心仪的男孩儿。我和两三个孩子,住在一对法国夫妇家里。我管他们叫爸爸妈妈,因为他们的名字我也记不住。之前那两个特别帅的波兰男孩儿,也住别人家。有一次法国爸爸妈妈说,今天约了那两个波兰男孩儿过来玩。我们三个女孩儿乐坏了,正是那两个我们觉得最帅的男孩儿!他们一个叫西蒙,另一个叫Wildek(音译),我在日记本上把他的名字写作“唯有待客”。

西蒙特别喜欢我们三个里面的一个侗族女孩儿,她是原生态的侗族人,皮肤较黑,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劲儿。西蒙特别喜欢她,什么时候都追着她。有一次,我推开他们小屋的门,发现他们四个人在那哼着《婚礼进行曲》的前奏玩游戏。我很难受,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不被看上的,就坐在我的房间里伤心地写日记。我永远也没有忘记这段浓浓的爱意,那时候的记忆太深了!我甚至怀疑今天我爱上老锣,是不是和那段青春的记忆有关。

我们跟波兰团的关系一直很好,走到哪里都是一起。常常是我们的巴士在前面,他们的巴士在后面。有一次演出完,一出门,发现他们的巴士不见了,他们走了。所有的女孩儿都哭了,大哭。我们的领队是当时少儿司的司长刘浩民,是个可爱的老头,他说:“哎呀,这就是你们蒙蒙眬眬的一瞬间啊。”

那时我正处十一二岁之间,正好是个坎儿,要告别儿童时代进入少年时代。那次回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那个波兰男孩儿,但在我心里那个波兰男孩儿永远都那么帅。他们特别有男人味,帅得有骨气,他们在舞台上一仰头,一点都不阴柔。

从法国回来后,我成熟了很多,告别了儿童时代,进入了少年时代。可贵阳太小了,我不满足,我想见新的东西。于是有了一个强烈的念头:离开贵阳。

16岁时,我考上了中国音乐学院附中,在附中开始正式学习民族唱法。在音乐学院一学就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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