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聊得很愉快，一直聊到她下班，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她执意要请我去吃牛肉面。盛情难却之下，我答应了。她拉着我的手，来到不远处的一家牛肉面店。一进店门，她就高声喊起：“老板，我又来请客了。”老板笑着与她寒暄打趣，这样普通的画面，此刻却看起来很温馨，不分大陆或台湾，不谈问题或主义，大家彼此只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朋友。也许，在场的人中，只有我还带着区隔的眼光看待这位来自大陆的台北妈妈，而她，其实早已是一个台湾人了，不仅仅是因为她有一张身份证这么简单。

我们聊着聊着聊到了大选的话题，我问她会把票投给谁，她说她要投马英九。“我不懂什么政见不政见的，我只知道马英九在台上时，我有饭吃，我不是为了投哪个党，不是为了投哪个人，我只投饭碗。”我点点头，表示赞同。“我还去帮马英九拉票，都是陆配，我就跟她们说，不为了别的，就为了饭碗。”

这让我想到了罗大佑的一首歌《皇后大道东》，这首歌是写于1991年，当时中英已经谈妥，英国要在1997年将香港主权归还中国。当时香港人心惶惶，不知道政策的风向标如何偏转，于是就诞生了这首霸气十足的歌，并且成功引发了香港社会对于香港未来的大讨论。歌词中有一句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代表的意思是，只要老百姓过得好，谁上台执政都是一样的。这是一条常识，放在台湾社会，亦是如此。

饭桌上，她跟我讲起了一个很有趣的经历。有一次她跟一群和她年龄相仿的主妇们坐大巴车出去旅游。这个活动的组织者是泛绿阵营，一天玩下来，大家都很high，不知什么时候，话题就讲到了蒋介石。因为政治倾向的原因，一车人三言两语的都在骂蒋介石，这时台北妈妈站了起来，上前拿过了话筒。“我当时就对她们说啊，我是个大陆人，我可以骂蒋介石，他把我们大陆的金子都挖到了台湾，把文物都运到了台湾。但是没有蒋介石，就没有台湾的今天，所以你们不能骂他，你们应该感谢他。”“那，车上人的反应呢？”我问道，台北妈妈笑了，很骄傲地说：“她们都说我讲得有道理，一车的人都给我鼓掌。”

“是不是因为当初您家里都在建国时被抄家，所以您很恨共产党，所以愿意来台湾？”听了我的问题，她笑了，“我不恨共产党，相反，我很拥护共产党，你们都要感谢共产党。”这个回答真的是吓了我一跳，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曾经因为改朝换代而家族没落的大家闺秀竟然会感谢“仇人”。“没有共产党，没有中国的今天，你哪里能出来读书哦！毛主席真的让中国站起来了，就凭这一点，你要感谢共产党！现在中国发展这么快，我也很骄傲的！”

其实台北妈妈的逻辑很简单，只要日子越来越好，这就够了，她不懂政治，她的一切想法都是从常识出发。最近接触了很多关于民主自由的话题，看到网上关于两岸政治的议题越吵越热烈，韩寒也连续抛出了三篇论，中国是否到了非民主不可的时候呢？不自由，吾宁死！这样的论调也不少。可是，选票和我们生活质量的好坏是否真的密不可分？选票和我们口袋里的钞票究竟有多大的关系呢？而选票又离自由有多远？

前几天回家时，去看望了高中时代的校长，聊了很多，谈到了言论自由的问题，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民主的一部分。校长说，现在和过去比起来，真的是天差地别，不论是言论开放程度还是别的，中国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相信每一个人回想起来自己的成长经历都会承认这个事实。现在，在网上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能提出“中国不自由”这个问题，并引发众多的关注和讨论，本身已经是一种社会自由精神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