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濮存昕:兵团给我承受力(15)

生命中的兵团 作者:朱维毅


“返城后,一切从头再来。刚开始真难呀。有一次兵团战友聚会叫我去,我妈问我,你为什么不去啊?我说聚会要出5块钱,我没有。我妈说,你去,5块钱我给你!拿着妈妈给的那 5 块钱,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后来我在街道办事处找了个干装卸工的临时活儿。我体力好,一天能挣一块钱。以后我有了正式工作,每月能挣32块钱,这正好是我11年前刚到北大荒时的工资标准。到1985年我38岁了,工资还不到38块钱。1985年是我的好年头,工资长了,房子分了,老婆也从北大荒调北京了。

“我在下乡前指点江山,以天下为己任,到了北大荒才知道我改变不了社会,只能随着社会走,为社会做些小事。我在这个‘随’的过程中经历了很多,也认识到很多。我从小长在军队干部子弟的圈子里,当时哪里想到我会在北大荒一待就是11个年头?那是连东北抗日联军都难落脚的苦地方,老子落了脚,把粮食打出来了,真愉快,也真骄傲!当我看到刚翻出来的黑土时,抓起一把来能掉眼泪,无限感触啊!

“伤痕文学我从来不看,我觉得那是拿吃苦说事儿,拿城市比较。我说,要比就比北大荒人。带过我的老连长不下十个,他们一个人有一套自己的本事,从他们身上我认识了社会,知道这个国家从根儿上要靠什么样的人。我觉得人是要有一种精神的,老百姓世世代代能在那里活,我为什么不能活?看一个人的质量,不是看他地位有多高,而是要看他能不能在任何环境中都活出自己,活出精彩。我对自己在北大荒的这11年不后悔,如果再来这么一次,我他妈还去!”

我问:“你后来又去过珍宝岛吗?”

朱波说:“去是去过,但那是参战39年之后的事儿了。2008年7月21日,中俄两国共同签署了《关于中俄国界线东段补充叙述议定书》,这标志着中俄长达4300多公里的边界全线勘定。当时我最关注的就是珍宝岛到底归了谁。当我知道珍宝岛已法定归属中国后,这口长气儿才喘过来,放心了!那一年我自驾游,直奔北大荒,到了珍宝岛的江汊子边上,部队的战士说:禁止散客上岛!跟我一道去的朋友说:你知道这是什么人来了吗?这是当年参加珍宝岛战斗的担架队英雄!这么一说,人家二话没有,立马请我们过河登岛。我上岛后就找一号阵地,样子都变了,但看着还是倍儿亲切。

“对于我们这些参加过珍宝岛支前行动的老知青来说,3月15日是一个一生难忘的重要日子,当时我就说,这回上珍宝岛没死不容易,以后咱们兄弟得多聚!我们关注的可不是维护消费者权益的那个‘3·15’,而是40多年前让我们经历了生死考验的那个珍宝岛上的‘3·15’,刻骨铭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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