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雍乾“文字狱”(2)

掌控大清的帝后权臣 作者:任秋平


看到吕留良这个名字,雍正的警惕细胞刹那间全部调动起来,这个人太不简单了,可以说与爱新觉罗氏携有宿仇。吕留良身为明末饱学之士,素有“东海夫子”之誉。如果一直隐居不仕也就罢了,偏偏先在顺治十年考中秀才,却又心生悔恨,在康熙五年放弃功名。更在康熙十七、十九年,两次对当地官员的举荐誓死不就,摆明了和大清作对。尤其遗作、日记和书信中,存有大量“谤议及于皇考”等言论,在文人中影响极大,曾静师徒就是个鲜活的例子。这一时刻,与其说雍正无法容忍吕留良说老爹康熙的坏话,不如说自己对负面信息无法释怀。不及时铲除,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曾静这样的文人冒出来撼动大清江山!

于是雍正八年,吕留良的所有著书被官府焚尽。之后,雍正又组织大学士米轼等人批驳吕留良的著书讲义、语录。经过三年多审理,雍正十年作出判决:吕留良及其子葆中已身故,

俱戮尸枭示;次子毅中改斩立决,诸孙发遣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该案受到株连的多达数万,包括学生及刊刻、私藏吕氏书籍人员。

就这样,皇室与吕氏的切齿之恨终于告结,而初始肇事的曾静、张熙却被释放。期间雍正与曾静之间曾展开过一场辩论,皇上摆事实、讲道理,曾静“心悦诚服,自悔从前执迷不悟,万死莫赎,今乃如梦初觉”。于是辩论记录被官方整理成一部奇书《大义觉迷录》,目的是“俾读书士子及乡曲小民共知之”,也算对当初那些罪名有了个自我辩护,捎带给公众“秀”一下圣上的宽容和才气,或者替岳钟琪保留一点人格。因为岳总督在软硬兼施从张熙口中“套话”时,有可能明示过“坦白从宽”这类意思。雍正还特地嘱咐后续的皇上也不要再追究此事。然而待到乾隆即位,很快便以“泄臣民公愤”为由,将曾静、张熙凌迟处死,《大义觉迷录》缴回销毁,两位真的去见吕留良了。不知道是这爷儿俩预先商量好还是乾隆自发所为,反正皇上的话比疯子更靠不住。

相对雍正的坦率,“从未以语言文字责人”是乾隆说过的最大的鬼话、疯话!别说乃翁乃祖,中国两千年帝制加起来的文字狱总和,也远远比不上爱新觉罗?弘历一手炮制的文字罹祸案。在位期间,文字狱高达一百三十多起,不但科场举子、政坛官员文字上如履薄冰,连民间遗书也难以幸免,通通搜求焚烧一空。犯罪主体从心腹宠臣到基层小吏,从举子书生到布衣平民,一经发现到定性,于是乎杀人、焚书、编纂《四库全书》成了文字狱的基本流程。已死者开棺戮尸,生者凌迟、斩立决,知情不举者斩监候、杖责、流放。

从主观上看,以往文字狱为偶然发现,到了乾隆朝则是主动出击,威逼利诱引蛇出洞,“焚书戕儒”成了乾隆的又一用武之地。乾隆高于先人的手法是“双管齐下”——一方面“挑错儿”拿人,一方面改编成书。因此《四库全书》的成书过程,实质上是从文字狱的血腥中脱胎而出。因为钦定的《大清律例》并没有把文字犯纳入其中,但存在政治风险的敏感性文章又不能免予追究,总这样望文生义下去未免浪费资源,于是借用大学者周水年提出的“儒藏说”,既和祖父的《康熙大辞典》遥相呼应,又寓深义于新书。不想让后人看到的一概删掉或替换,防患于未然,把可能发生的风险来了个超前大遏制。细节不说,仅从《四库全书》的章目便可看出些端倪。所谓“四库”的经史子集,听起来包罗万象,却见不到戏剧著作和章回小说,科技著作也仅取点滴。这当然和乾隆的自我优越感分不开,想当然地将西方科技斥为“异端之尤”,态度上“节取其技能,禁传其学术”。除了农医天文算法类收录少数外,

其他科著基本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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