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答应过珍妮今天要去看望泰勒，去的时候还顺路去了一趟她家，拿了些衣服。他还检查了下她家猫的情况，完了才回到车上。疗养院离珍妮的家很近，只有一英里左右。沿途两人经过六辆废弃在路边的汽车，还有一户迎面走来的四口之家。两个大人各推了一辆超市里的购物车，一辆里面坐着两个孩子，另一辆则堆放着家里的财物。约翰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准备去哪儿，他也没有减慢车速上前一探究竟。

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一周前他看见有夫妻像这样走在路上，他一定会停下车，询问对方是否需要载他们一程，毕竟他们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驶进疗养院停车场的瞬间，约翰顿时意识到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看见三个人正在外面游荡，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们都是病人：步履蹒跚、满脸困惑，有一个还赤身裸体。

“天哪，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珍妮倒吸一口凉气。

约翰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走去，想要领她回医院，但珍妮却叫他赶紧跟自己走。

等他推开医院的大门，他才真正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铺天盖地的臭气迎面扑来，约翰不得不每喘一口气都要猛吸一口，屏住呼吸，吐出，再猛吸一口。

珍妮站在门口，不禁想到了更严重的事情。

“你先在这做几次深呼吸，我去泰勒的房间看看。”

约翰在原地稍微站了一会儿。他现在极度需要抽一根烟，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光是这两天，他就已经抽掉了五包烟。虽然手上还剩两条零六包，但约翰已经开始一根根数着抽了。

他又深吸一大口气，然后打起精神走进去。恶臭、粪便、尿液、呕吐物，这些令人无法忍受的东西再一次涌进他的感官世界。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即使拼尽全力也几乎快要吐出来，拼命克制才又勉强压下去。

一周前光亮整洁的走廊如今变得脏乱不堪。侧室里停放的一张大亚麻布轮床，现在俨然成了散发恶臭的源头。约翰迅速从它旁边走过，拐弯来到护士值班室西侧。一个女人坐在柜台后面，见有人来了，疲惫地抬起头。她衣服上的维尼熊被污渍涂成了黑色。约翰看到她的名牌才认出她：卡罗琳，应该是那个经常值夜班的护士。

约翰很想责问对方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看得出对方已经精疲力竭，焦头烂额了。

“你还好吗，卡罗琳？”

“还行吧，我猜。”她麻木地说。

约翰又看了看走廊，他感觉眼前浓重的恶臭都快汇成雾气了。

“这里究竟怎么了？”他问。

“你指什么？”

约翰这才发现，她整个人快崩溃了。这个可怜的姑娘早已被疲劳折磨得麻木不已，眼眶都深陷了进去。

“你上次睡觉是在什么时候？”

她看看墙上的钟。指针停留在四点五十分，也不知已经多久没走了。

“昨晚睡了几小时。”

“这里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在吗？”

“贾妮斯在另外一边。沃尔多应该也在。”

“就这几个？”

对方点点头。

“我马上回来。”

约翰鼓起勇气走向走廊另一边。一路上，所有通向外面的门都被打开了，可还是没有一丝风吹进来，屋子热得令人窒息。另一栋房子更惨，因为是依靠电子环境控制设备，全权实施温度控制，现在每个房间里的小窗户几乎连个缝都打不开，大楼内部的温度可以说和外面一样高，可能比外面还要高。

他看到的第一个房间，里面待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他记得对方患有老年痴呆。现在她正不明所以地前后晃来晃去。床单已经被她踢到地上，落在她自己的排泄物里。

第二个房间里有两位老人。一位坐在再也动不了的电动轮椅上，另一位则躺在床上。在他身下，床铺已经完全被尿液浸湿了。两人全都看着约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