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孙立人

我父亲一九三八年秋天从意大利回国，到重庆报到后，分配工作的过程似乎不太顺利。在香港停留期间，他初次与孙立人见面。有一位新一军的老部属孟化新，在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的口述历史访问中，回忆说：

民国二十八年，孙将军因公到了香港，遇到一位青年军人谭展超。他是位广东人，曾留学意大利修习山岳作战兵科，并获得意大利山岳作战兵之上尉官阶。后来又在当地和一位女子结婚。谭由意大利携眷返国，想贡献所学。到达香港后，才发现我国部队没有山岳作战兵科的编制，使他毫无用武之地，在香港一筹莫展。与孙将军见面后，两人相谈甚欢。孙爱其才，遂邀谭到缉私总队工作，言明以少校任用。谭虽然感激孙将军之爱护，但苦于当时一位少校之薪俸无法养家，无法答应孙将军的邀请。孙将军便立刻承诺，其家用不足之数，会另外筹款补助他，谭才答应，随同孙将军到都匀就职。

父亲在教练所是担任山地作战和骑兵训练教官，教导马术和攀爬悬崖峭壁的各种技能。当时教练所还有一位德籍顾问斯坦因教导射击和实地战斗技术。在物资缺乏的环境下，父亲尽心尽力，不厌其烦地向学员讲解各种登山工具的使用，并亲身示范。

战斗登山和一般休闲登山活动不同，山地作战的第一要义就是如何求生存，如何在困难的情况下完成任务。作战人员除了要背负个人武器口粮之外，往往还要靠绳索来运送重型武器，包括轻重机枪。也必须学会利用绳索运载担架上的伤兵和补给等各种技术。除了爬树、上下峭壁，还要学会携带武器涉水、避免武器受潮以及在最短时间内用简单的三条绳索搭桥渡河的技能。在没有现代公路的山地与丛林地区，骑马作战也是不可少的。

父亲的马术教学引起了孙将军和其他军官对骑马的兴趣。后来事实证明，这些山地作战技术和马术都在缅甸作战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贵州南部当时虽然未受战火波及，但贫瘠的山区却有土匪出没，造成严重的地方治安问题。缉私总队的兵员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已经成为一支战斗力很强的部队，除了主要的护盐任务之外，还担任地方防务。贵州省主席吴鼎昌为了肃清土匪，就任命孙将军兼任黔南地区的绥靖指挥官。对于当时已有六个团兵力的缉私总队来说，这项任务等于是牛刀小试。土匪很快就肃清了。

军政部传令嘉奖，但这支部队也引起其他人的觊觎。蒋介石手下的特务头子戴笠想把它据为己有，改编成一支隶属于情报部门的游击部队。他们诋毁缉私总队在编制上不是作战部队，而且缺乏纪律，也没有“中心思想”。在参观了部队的战斗演习后，私底下更想将它吞并。如果改编成为事实，教练所替作战训练付出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