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暂编第一师从西宁、永登和我们所在的花石峡分头开拔了。我记得我们从花石峡出发的时候天阴着，云压得很低，雪花似有似无地飘着。

骑兵师最后编了四个旅，我们这些补充团的被俘红军共编了四个营。我所在的这个营被编在了第四旅，由于我们没有马，这个营的番号索性就叫骑四旅步兵营，营长就是前面提过的那个被红军老婆抓破了脸的马步旗。编入其他三个旅的那三个营也都是步兵营。此时，我们四个营在马成义的统一指挥下，全部从花石峡出发，约定到了河口再分别归建。

就在马步芳最后发布出征命令时，马成义的身份有了意外的变化。在发布的骑兵师各级军官名单时，马成义的头衔变成了“骑兵第四旅少将旅长”。

奇怪的是，副团长马辉依然发布为“副团长”，和原先一模一样，既没有升官，也没有晋衔。

更出人意料的是，其他三个旅每个旅都各辖三个团，而单单马成义的第四旅下面没有团一级的建制，直接管四个营。这就是说，骑兵第四旅除了一个称之为“旅长”的马成义，叫起来还能让人感到“旅”的那么点儿味道，其实就是一个团。

这还不说，就这个团的架子，还是七拼八凑拉起来的。后来时间长了才知道，所谓骑兵第四旅的四个营，来源大体是这样的：

第一营，由第一百师淘汰老弱残兵组成。

第二营，由湟源县民团组成。

第三营，由在青海各地临时抽来的壮丁组成，人员复杂：有淘金的沙娃子，饭堂里跑堂的，澡堂子搓背的，脚夫、挑夫、唱戏的，甚至还有叫花子。

步兵营，补充团的红军战俘。

三个骑兵营的马匹有半数以上也是临时征调来的，多为正在役使的老马。

马成义就是这样一个“旅”的“旅长”。

接到升官命令的马成义一夜未眠。

翌日晨，天还没有大亮，马成义就拨通了马步芳的电话。当时马步芳还在熟睡中，迷迷糊糊被电话铃声惊醒，一个激灵就爬了起来。马步芳知道，自己手下的人在他休息时，是没人敢给他打电话的。这么早给他打电话，不是南京方面的（国民党中央），就是兰州方面的（朱绍良的绥靖公署）。他赶忙抓起电话，问：“哪位？我是马步芳！”

马成义：“司令，是我。”

马步芳听出是马成义，松了口气，想发作，但想到对方马上就要出关了，就忍住了，问：“天黑着打电话，有啥要紧的事？”

“司令，你的命令我看见了。”

“哦，就为这事……咋的了？”

“你发布错了。”

“……咋错了？”

“你把我发布成旅长了。”

“没有错，没有错。”马步芳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说，“成义，看我，事情多，都忘了给你道喜呢。”显然，把个团长提拔成旅长，在他眼中并不是件多大的事。

“司令，你把命令收回去吧，我还当我的团长。”

“为啥？”

“不为啥。”马成义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凭我的本事，也就是个团长的料，旅长官太大，我干不了。”

马步芳那边半天没说话。

“司令，我等你说话哩。”

马步芳终于轻轻吐了一口气，说：“成义，你这是咋咧？”

“没咋，就是想让司令把旅长的命令收回去，我还是当我的团长。”

“嫌给你拨的人马少？”

“不少。”

“嫌给你配的人手瓤？”

“不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