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齐闯调到卫兵队一事，下面有不少说法。有的说马旅长重义气，齐闯救了他的三姨太，他知恩图报。把齐闯调到卫兵队还只是第一步，以他的性格，将来齐闯还会更被重用，这是出于感激考虑。另一种说法是，马旅长手下的四个营，没有一个是自己的老队伍，不摸他们的底细，一直放心不下。再加上马上就要出关，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更加担心自己的安全。甘家寨惊马，让他终于发现了一个靠得住的艺高胆大的贴身卫士，这是出于自己的安全考虑。还有一种说法，调齐闯来当卫士，完全是三姨太韩江雪的主意。至于韩江雪为什么要把齐闯调到旅长身边，说法又分出许多个岔来：有的说三姨太为报救命之恩；有的说三姨太意在羞辱全旅骑兵，全旅骑兵一千多人，最后救下她的却是一个没有马骑的步兵；还有的说得更暧昧，说三姨太看中了这个英俊挺拔的小伙子——总之，调齐闯到旅长跟前是出于三姨太的原因。

这些说法中，有一种说法和马成义自己说的相吻合，那就是出于安全目的。但我认为，恰恰这种可能性最小。凭我以往的观察和直觉判断，马成义不是那种畏首畏尾、怕这怕那的胆小鬼。他嘴上那样说，恰恰给人一种此地无银的感觉。

我认为马成义的这个举动，完全是在报齐闯的救妻之恩。以他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性格，又不好明说，只好以安全为借口。并且我也相信那些传言，把齐闯调到他身边当卫兵，才仅仅是个开始。

我不相信是由于三姨太的原因。因为惊马事件发生之后，三姨太一切如常，偶尔从齐闯面前走过时，也只不过是客气地笑一笑，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如果说三姨太也是出乎感恩，或是为了羞辱那一千多骑兵，让马成义把齐闯调来还勉强说得过去的话，那么，三姨太“看中了”齐闯一说则纯粹是无稽之谈。

程子和开玩笑说：“不然。你别小看了齐闯，那可是个招女人的角色。在通江那阵子（通江是川陕革命根据地的中心，一度方面军总部驻在那里），我们两个一起在总部医院养伤，别看我的官儿比他大，可围着他转的姑娘却比我多。那些小护士们，见了他眉飞色舞，把个头发甩的，嗬，今天这个给他送把瓜子，明天那个给他塞块锅巴，我躺在一边儿干晾着，没人搭理……”

听了程子和那些话后，我忍不住笑了。程子和却认真地说：“别笑。你听我说，他能把那些小护士弄得晕晕乎乎的，别的女人见了他能一点儿都不动心？”

我说：“这里又不是野战医院，我看韩江雪也没那个心思。况且，她整天就在当旅长的丈夫的眼皮子底下。”

程子和沉思一下，说：“我也观察过，确实从韩江雪身上看不出什么。至于说到在她丈夫眼皮子底下——你说，他们还算是夫妻吗？”

“怎么还算是？人家本来就是嘛。”

“你不觉得他们只是形式上，或者说只是名义上的吗？”程子和说，“在这点上，倒有点儿像娶了红军剧团女兵的马步旗营长，只不过可能比马步旗他们的结合合法一些。”

我想了想，也是。

确实，韩江雪的到来，并没有给马成义的生活带来更多的变化。他依然以以前的节奏、以前的方式度过每一天，依然衣装整洁地出现在他的队伍面前，操练，训话，做示范……可以说，他的骑术、枪法以及操课，在我所接触到的马家军官兵中绝对是第一流的。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阴郁，即使和你说话的时候，甚至在他为什么发笑的时候，那种阴郁也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