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迟你，你把一个浪漫的故事破坏了。

山西洪故事？我想的是过日子，不是过故事……我是一个俗人……从一开始就是个俗人……你别为我生气好不好，你要碰见这样的事就不想吗？你？

老迟我挣扎。

山西洪挣扎有什么用。

老迟你们为什么都看不到挣扎的可贵。

山西洪……在一个冬夜看见大姑娘捡垃圾吃你也要挣扎吗……你管吗？

老迟……我不一样……我有痛苦。

山西洪人没什么不一样，你别以为你有痛苦就不一样了，我也有。我后来自问过。大街上那么多老太太，又脏又臭的男人，都在捡垃圾我为什么视而不见。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为捡垃圾这事心疼，我是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学生捡垃圾心疼……我纯洁吗？我从一开始没有一天纯洁过，说句心里话我从给她钱的那一刻就不是没想到过有架子上的这一幕。我他妈的不纯洁。你也别把我看高了！

老迟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我要坚持，而你干了。

山西洪我干了。……钻进去后，像一个被鞭子抽打着的牲口，在花丛中奔逃着，什么也来不及看，她玉石一样的身体，碰撞我，磕响我打抖的牙……我的喉咙像风箱一样地响着！我做了，流着口水，但是心里因此而更黑更疼，那半包方便面在我的胸口上伸出了杈子扎着我……我做了，像个奴隶被主人驱赶着，我是带着三年的臭汗做的，第一次呵人生的第一次……我闻到的袍子里的体香把我一生都给毁了……（架子上在表演挣扎）

事完了，她庄严地从这梯子上下去，冰冷地跟我分手，像一封重新封了口要去再一次投递的信，她跟我握手！我们在那样了之后，她跟我握了握手！

冬女好了！再见……

扮演的山西洪（仓皇着）再，再见。（哭泣）

老迟（砰！把东西摔在地上）……俗不可耐，俗不可耐的故事！芸芸众生这么多，我为什么要花时间听这样的一个故事……我不听，把你的钱收起来，我不听……伤害。害耳朵。害心！害灵魂！（起来走）山西洪等等，你不听生活就不在了吗，你想听什么？这是生活，读书人你不是不想听，你是想躲。你一直在躲什么？

老迟我为什么要躲，她们不是一个人，我也不是你！

山西洪谁不是一个人？

老迟你不用知道。真不敢相信人生有不相干的人在续写着他人的故事，不相干的人，横向的、平行的。把故事连起来了，但结局不一样，有的人在挣扎，有人在随波逐流。

〔老迟边上架子边说。

山西洪什么续写的故事？你也认识冬女吗？

老迟不是一个人，我不认识。

山西洪那我讲了这么多的话，那个架子你还要上去呵？

老迟……为什么不上去……

山西洪我要是像你这么激动，这架子我就再也不上去了。

老迟脏了？是吧，是脏了吧。（又匆匆地下来了）

山西洪……来吧，坐下，关键的事……我还没说呢……你耐心再听一会儿然后把钱拿走。大大方方拿了走！我谢谢你。

老迟我不要钱。

山西洪……从那天到现在七年了，我就再没碰过女人……结过婚可很快就离了。

老迟为什么？

山西洪不瞒你说，我不行了！知道吗，我下面不行了！我没办法再做那事了，不是不想，是想做做不成了，为什么？……这白色的铁架子让我分心了，它像颗钉子一样，砰砰地钉在了我的心上……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不行，眼睛一闭上就是这个铁架子，我的一生都被她的那一夜毁了，被这个钉子毁了。

七年了，我终于又来到这儿了，这个架子它竟然还在。（看着）

老迟看到了吧，悲剧……妥协的恶果，你当时没有挣扎，但事后在挣扎，同情，我同情你。该把七年前的那一夜砸碎，然后毁了！

山西洪我就是为这而来的。这话竟让你说出来了，我找对人了。我来就是想把它毁了，把这个插在我心口上的钉子拔掉。

老迟你这么想了……你用了七年这么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