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洪对，朋友，朋友，来，我是有备而来的，电砂轮我带来了，来吧，朋友，我信任的朋友，请你亲手把这铁架给锯倒了吧，请你帮我拔掉这颗钉进我心里的钉子吧，我不能拔，我没法自己给自己拔钉子。来吧，让我这个善良的人能过上诚实的生活……来吧！救救我吧！（通上电电锯响了）

老迟我来！我来锯了它！

山西洪对，锯吧，锯吧。我曾发誓不再碰它，一定要请你帮助我锯了它，锯吧。

老迟消失吧，你这根钉子，消失吧！

〔老迟开始用电锯，锯铁架子。

山西洪（大声说着）我要把这架子熔化成铁水，铸成一件艺术品，一个可以随时接受我发泄的艺术品……

老迟（锯着）倒了，倒了。你有了艺术构想。很好！铸吧，你很艺术，你真的很艺术。

〔铁架子在电砂轮声中飞快地倒了……

老迟很重啊……

山西洪有一吨半。

老迟好……让一吨半的过去消失吧……欢呼吧，让这颗钉子从一个善良人的心里带血地拔出来吧，你还疼吗？现在还有没有感觉？

山西洪（看着四周）只有高兴，来喝口酒，谢谢朋友，谢谢你。

老迟不用，我愿意，我很荣幸由我来把这个故事结束掉。我荣幸。（锯着）我要把一切困顿都化解掉。

山西洪谢谢，谢谢，这是给你的……（递钱）

老迟我不要，我的一些想法得到了验证，你减缓了我内心的痛苦，你让我更坚定了，要付也应该是我付钱！走吧，让今天之前的生活消失吧，让带血的谣言融化吧，让一切重新开始，把该忘记的忘记，让所有的良宵重新为你设置……让一个夜晚变成两个夜晚，让一个爱变成十个爱……让……文学的力量去影响生活，让生活模仿艺术。

山西洪好呵，朋友谢谢，我要把它带走了。（一群黑衣人上来抬起）

〔飞快抬走了。

山西洪谢谢你，我没有认错人，你就是你，我看出来了你跟我有不一样的痛苦，你有高质量的痛苦。好了，朋友，再见！

老迟再见。

〔老迟激动地在空了的操场上站着。

老迟这一切是有意义的。（说完上观礼台）这一切使单纯的思索和思索带来的痛苦化解了……我看到了过去和未来，别人的故事印证了我的思索。这是文学的力量。

〔时针又开始拨动了，六点半……

〔崔傻拿着一些垫子上来了。

崔傻晚上这操场都是谈恋爱的多，有时挤不下。我卖个座位，这是我晚上再来操场挣钱的门道，我说了我没别的本事只有靠着这块操场活着。

对了，死人呢……死人还在不在……死人，怎么一天也没听见有人说看见过死人呵，是不是我看错了……（想过去看）

算了，不看了，我又不是没管，我管过一回了，该别人管了。（崔傻往上看老迟。看不见，喊着）哎，老迟，还在呢？下来说会儿话，来，我给你带了你要的东西，下来吧！

〔老迟不理。

崔傻不是让你看死人，许是根本就没有死人，来吧下来吧，晚上别乱坐呵，那铁架子得卖十块钱，一般的座位五块，谈恋爱的有民工也有大学生。（一边自语，一边看着操场，觉得别扭了。退远了看）今天这操场怎么有点不对劲呀？（看着）哎，我那个十块钱的座儿哪去了？哎！那个铁架子哪儿去了……哎！那个白色的铁架子呢？哎！哎！老迟，你一直在，那架子呢？架子怎么没了？

〔老迟坐起来。

老迟带血的钉子，拔了。

崔傻拔了……谁拔的？

老迟……跟你没关系！

崔傻怎么没关系……说话有外地口音的？

老迟痛苦而压抑的伤心汉！

崔傻讲故事了？

老迟讲了！

崔傻催泪？

老迟催。

崔傻那就对了！拉走卖了。

老迟卖了？……卖哪儿去了？

崔傻废品站。

老迟不可能，为了卖个铁架子讲了那样的一个故事？不可能！

崔傻一定的。

老迟故事是假的？

崔傻当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