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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消失的子弹》男人戏,不妥协

我的影评不撒谎 作者:李星文


《消失的子弹》是一部男人戏,这在华语电影言情第一的风潮中略显另类。它也是一部横跨多个类型的混合型电影,从中可以窥见电影之河在外力作用下改道而行的征象。

华语电影的内地票房三甲,《画皮2》是三角恋教科书,《唐山大地震》是苦情剧的银幕化,只有《让子弹飞》是从黑道争雄到革命叙事的寓言片。《画皮2》和《唐山大地震》是标准的言情电影,《让子弹飞》是硬朗型的爷们戏,但能创造那么高的票房,很大程度仰仗表面的嬉笑和台词的段子化。也就是说,当今电影观众的心头所好就是谈谈情,搞搞笑。如果还能打打架,更好。

精明的电影人早已悟得了这个门道,大片的言情化蔚然成风,再配上笑或者打的作料。《消失的子弹》是一部逆风飞扬的作品,它的核心冲突是爷们对撞,比力、比狠、比阴谋、比变态。种种费解奇案,幽灵道具,黑道白道,莫不是为双雄角力铺路。据说在原剧本中,杨幂扮演的小云雀本没有床戏,但为了不至于暴殄天物,导演罗志良还是安排她宽衣解带。从戏剧功能来说,这场激情戏明显多余,但换个视角看,这是导演发给男观众的福利。从结构设定到细节点染,这部影片的男性化视角一览无余。

而从影片的类型看,它杂糅了警匪、武侠、权谋三色,仍然是男性观众最喜闻乐见的元素。香港导演最拿手的类型片,一个是武侠功夫,一个是现代警匪。香港回归之后,武侠功夫片的市场潜力得到了过度开发,如今渐显疲态。现代警匪片则受制于题材敏感而不能放开手脚。为了不让这门手艺无用武之地,编导们想出了向民国进军的脱逃术。反正那是个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时代,凶杀、暴力、奇谈、怪论是题中应有之事。正如谍战剧成功地接了涉案剧的衣钵一样,民国探案戏也悄然接过了现代警匪片的接力棒。

《消失的子弹》的故事正是发生在民国乱世中:一家兵工厂内的一名女工自戕,从此不断发生“灵异事件”:每每有人被击毙,却找不到子弹何在。于是,大侦探(刘青云)和小警察(谢霆锋)前来破案。官员和奸商浑然一体,警察和匪徒正邪难辩。密室中的无头案让人迷惑,幽灵子弹让人抓狂。刘青云的角色既像包公,也像福尔摩斯,钻研起业务来真叫入戏。谢霆锋的角色既像展昭,又像华生,趴起活儿来真叫敬业。江一燕的角色既像秦香莲,也像先知,楚楚可怜起来真叫天愁地惨。整个探案的过程,像是陆小凤在追逐公子羽,也像楚留香和无花和尚捉迷藏。这里头有西式探案小说的推理,也有东方武侠的直觉和闪避。

如果没有情节上的最后一翻,这是一标准商业片。正义联盟付出沉重的代价后,将黑势力一网打尽。可是有了最后一翻,阵营的划分出现了新的排列组合,正义铲除邪恶的简单故事中,出现了野心和权谋的成分,出现了为正义目标能否不择手段的经典命题,出现了好人和坏人互相转化的复杂性。这一翻当是导演精心构思,用以降服观众的杀手锏。这一翻的确给人以惊诧感,同时也动摇了观众的情感立场:信谁不信谁、恨谁同情谁,成了莫大的问题。大反派的最高境界是核心坏事非他不可,情节反转的最高境界是别有洞天却不别扭。《消失的子弹》显然没有达到这个境界,之前那些杀人越货的事由别人干也完全合理,而大老板谢霆锋作案动机的合理性令人费解。

制作是精良的,兵工厂的场景几能乱真。亮点是频闪的,推理和动作像模像样。拒绝跟风是可贵的,在暑期电影中质量是上乘的,但局限性也很明显,民国探案片想取现代警匪片而代之,形成一个华语片的新类型,还需要更巧妙的构思和更多的同路人。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拍的片多了,也便成了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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