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代就好比生命的晨曦，美丽而灿烂。与其后漫长混沌的日子相比，童年只是短暂的一刻，但我仍能清楚地记得那些事情，尽管它们已经过去很久远。

我年幼时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照看弟妹身上，但我也有好几个比我大或者同龄的朋友。第一拨朋友是母亲这边的表兄弟们，那时我3岁多，被母亲送到住在果园里的外婆家，因为母亲生孩子太密集，差不多年初一个，年尾一个，根本没有精力照料这些“产品”。

除了我以外，外婆还有一个孙子叫阿朵，比我大一岁；孙女叫阿蓬，与我同年出生，但小我一个月。我们三个在果园里吃、住、玩都在一起。果园里很阴凉，到处是各种水果，一到傍晚家里的人都在门口的地上铺上席子，围坐在一起吃饭。我喜欢坐在外婆边上，让她把叉烧肉和鱼肉一块块塞到我嘴里，吃得有滋有味。

快５岁时，我搬到市场边上的奶奶家住了，离父亲家只有一点点路。当时爷爷刚刚去世，父亲想让我陪奶奶。在这里我又结交了一帮新朋友，他们是布香姑姑的子女，大儿子叫弼亚，二儿子是阿泰，比我大6岁，他是我刚到中国台湾上学时的监护人。阿娴比我大３岁，英子跟我年纪相仿。

我们几个喜欢结伴在奶奶家或到火车站去玩。除了跳绳、打弹子、骑芭蕉马、跳棋外，最喜欢的是套橡皮筋。把皮筋拴在手腕上或串成线，谁的皮筋多就说明谁的本事大。这种事情肯定谁也不会轻易服谁，有时玩皮筋输了，人却不认输，以至于动手打起来。特别是阿泰和阿娴两个人，有好几次我发现被他俩骗了，就动起拳头，揍了阿娴好几次，以至于别人以为我是小流氓。尽管我年纪最小，但因为天不怕地不怕，加上有奶奶在后面撑腰，我变得很骄横。与别人发生矛盾的时候，我会跑回家向奶奶先告状。

奶奶和布香姑姑空闲时喜欢做菜和点心，以她们俩的手艺可以轻而易举地开餐馆。每当她们做点心时，我都会打下手，心甘情愿地拿这拿那，无论是添柴加煤、磨面、刷洗碗盘、倒垃圾、扫地拖地还是跑去买东西救急。逢年过节时我还有一样特别的任务，那就是做杀鸡宰鸭的“刽子手”，以便在早上四五点钟时祭祖。

很奇怪的是，布香姑姑的几个孩子都比我大，但没一个愿碰这种事，只能落到我头上。刚开始时姑姑会指点我每一步该怎么做，到后来我已很熟练了，这得益于我和父亲关系还很密切时经常给他打下手的经历。

奶奶家很大，足以在宽敞的院子里供奉土地爷，这里便成了我和姑姑家的孩子们玩耍的好地方。家里设了庙堂后，奶奶和姑姑拜得更勤快了，而我作为“杀手”的好处之一，就是当奶奶她们做好饭，我会有特权先吃个饱。那时母亲没给我一分钱花，作为正在长个的孩子，只能靠奶奶和姑姑做点心来解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