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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赶考 (4)

苏东坡传 作者:林语堂


这时候,老苏正在等他的任命消息。因为守妻丧不像守母丧,不至于成为出仕的障碍,他此时是可以做官的。京里的高官答应帮忙,不过他等了一年多还没有消息。最后圣旨来了,叫他到京师接受特别的考试。这使他惊慌失措,如今他对一切考试都感到害怕。他写了一封回函给皇上,以年老体衰为借口,拒绝应试。但是他写给朋友的信里说:“仆已老矣,固非求仕者,亦非固求不仕者……何苦乃以衰病之身委曲以就有司之权衡,以自取轻笑哉……向者权书论衡几策……乃欧阳永叔以为可进而进之。苟朝廷以为其言之可信,则何所事试。苟不信其平居之所云,而其一日仓卒之言又何足信耶?”另一封给梅尧臣的信里也说:“惟其平生不能区区附合有司之尺度,是以至此穷困……自思少年尝举茂才,中夜起坐,裹饭携饼为待晓东华门外,逐队而入,屈膝就席,俯首据案。其后每思至此,即为寒心……”

第二年,嘉祐四年(1059年)六月,他接到朝廷圣旨,重申前一次的旨意,并没有说特免考试。但是他只关心免考的问题,他觉得朝廷主事者应该信任他,要么就接受,要么就算了。他不愿像小学生一样被人考来考去,所以他第三次恳辞。他写信说,他已经五十岁了,这个年龄能为国家做些什么?毕竟文人从政只是为国效力,否则就该安分地做一个穷学者。如果他现在决心从政,既不能得到为国效命的机会,又不能享受大隐士的殊荣。不过他最后说,现在已是夏季,他儿子的服丧期下个月就满了,他会陪他们再度入京。他希望到时再会见众官,讨论一切。从整封信的语气看来,他并不反对五十岁从政,只要这些大人物妥善安排,不让他的试卷像小学生一样受人批改就行了。

事实上,既然老妻已死,老苏便打算永远离开四川。他显然很适合京师的生活。两个儿子已得到功名,下一步就算不为自己求官,也该看一看朝廷有什么空缺留给他们。孝期满后两个月,父子三人就再度进京。苏东坡兄弟这次还带着年轻的妻子同行。他们为亡母的灵柩作了一番妥当的安排。苏洵叫人塑了六尊菩萨像,放在两个木刻镶金的佛龛里,安置在极乐院的如来厅内。六尊菩萨是观音娘娘、势至菩萨、天藏王、地藏王、解冤王者和引路王者。动身前,苏洵正式把佛像献给庙方,又到亡妻灵前告别。祭文末尾说:“死者有知,或升于天,或升于四方,上下所适如意,亦若余之游于四方而无系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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