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是谁制造了克莱奥?——影片《五点到七点的克莱奥》2

另一面镜子 作者:程远征


一、宿命感——“疾病的隐喻”

在影片的开头,画面内只出现了塔罗牌和不停洗牌、翻牌的两双手,通过画外音的对话,暗示出克莱奥正在请一位老妇人为她占卜,而占卜的老妇人通过塔罗牌揭示出克莱奥目前的身份和状态,其中包括疾病给她带来的威胁。当镜头切换到老妇人和克莱奥的脸部时,画面从彩色变为黑白。彩色的画面属于塔罗牌的世界,一旦进入现实生活,画面便呈现为黑白色。彩色画面与黑白画面的对比,从视觉上显示出彩色画面的强悍和黑白世界的无力——一个人无法对抗自己的命运。直到影片的结尾处,命运对克莱奥的判决也没有被揭晓:克莱奥只是被告知不要太担心和先进行两个月的治疗,医生并没有点明她是否患了癌症,命运看起来仍旧强悍和不可知。导演瓦尔达非常擅长在自己的电影中表现一些非典型性的情节和暧昧多义的结局,并且始终避免强烈的戏剧冲突和明显的因果联系,在某种程度上,这样的表现方式也显示出对男性所代表的理性世界的反抗。塔罗牌代表的是不可抗拒的命运女神,就像癌症往往毫无征兆地到来。但是人类既不能按照理性的方式去分析它,也不能企求完全解读它。

这样的宿命态度带有典型的女性色彩,反过来也是克莱奥人生道路上的制约性因素。除了生病时会去占卜病情,克莱奥的各种行为也被带有宿命色彩的规则所限制。比如,周二换新装是大忌,所以她买好的帽子不能立即戴上,只能让店家送到家里;女朋友的包掉到地上,镜子碎了一地,使克莱奥情绪大坏,因为她觉得那象征了死亡。克莱奥跟助理说,可能她死了男朋友也不会难过,助理却告诉她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挑战命运。

在人类历史上,疾病不仅意味着身体的败坏,还经常被附加很多其他意义。疾病代表了人体内部环境的失衡,在某种意义上,生病就是一个初始的自我被一点点异化的过程。而在现代社会中,癌症往往被看做是个体压抑、无力和背离自我的结果,并且跟城市的发展密切相关。桑塔格曾说:“当城市事实上还未被看做是致癌环境前,城市自身就已被看做是癌症——是一个畸形的、非自然增长的地方,一个充斥着挥霍、贪婪和情绪的地方。”在二战结束之后的欧洲,个体这种内在的不安情绪是非常强烈的。对克莱奥来说,这些疾病的隐喻强化了她的宿命感,并使她产生了自我厌弃心理和对周围世界的怀疑,克莱奥觉得自己受到了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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