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 降将(1)

成吉思汗 作者:陈舜臣


成吉思汗喜欢把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安置在自己身边,有时像进攻还是撤退这种军事上的重要问题,也会交由他们决定。

这些问题对军队来讲或许非常重要,但对成吉思汗本人来讲,其实怎么着都行。反正迟早都打算从那些地方撤退,善后事宜都会交给敌人去处理的。

他这么做也是为培养部下,这种时候,看上去他好像很随和,实际上或许是他最认真的时候。

在此次伐金战中投降的汉族将士,原本就没有为金朝尽忠的念头。对他们来讲,如果说要为谁尽忠的话,那理应是南方的宋朝吧,但它离得太远了。而且据说南方的宋朝对那些一度归顺了契丹(辽)、女真(金)的汉人没有什么同情之心。

这是居住在北方的汉族人的苦恼,因为国家灭亡了,无从爱国,在很多人的观念中,爱恋生养他们的“土地”是唯一的生存方式了。

在这场伐金战中投降的郭宝玉是华州郑县人,他是唐代名将郭子仪的后代,金朝出于对他祖先的尊敬,封他为汾阳郡公,他是附近汉族的名门。金朝让他在定州 屯兵,并授予他猛安这么一个职位。不过,金朝在这里的防戍主将是独吉思忠、完颜胡沙等金将,在蒙古军队来袭时,他们早早地逃跑了。

对于郭宝玉的投降没有人提出异议,蒙古授予他“抄马都镇抚”之职。

“怎样才能获取中原?”成吉思汗问郭宝玉。

郭宝玉回答道:“即使像现在这样,中原仍很强盛,虽然他们一见到蒙古军就逃之夭夭,但金朝防卫的主力是在南方的宋朝。如果那里的百万大军由南而来,那是决不可掉以轻心的。而西南诸藩,国富民强,如果先把它们征服,金朝自然而然就到手了。”

也是就说先把金朝周围清理干净然后再攻打它,这种作战方针目前虽然不免姑息金朝,却是切实可行的。

此外,郭宝玉还向成吉思汗建议,建国应该明确法令,制定军纪,遵从兵法,禁止僧、道(教)。

他后来跟随成吉思汗的功臣(四骏)之一,堪称蒙古军统帅的木华黎转战辽西、河北、山西。由于他攻城经验丰富,也参加了对花剌子模的战争。他还随蒙古军渡过了黑龙江,并被任命为蒙古最高的决策职务——断事官。可见,成吉思汗对待降将是多么优厚。

与郭宝玉同样的汉族降将中,著名人物还有刘伯林。

刘伯林是济南人,原为金朝威宁 城防千户之职。蒙古军伐金时,取得居庸关后,开始抢掠附近地方。刘伯林的军队只与蒙古的右翼军遭遇了一下,就明白无法与之抗衡,于是投降了。

成吉思汗允许他保留原来的官职,挑选士兵编制成一军。其后他与同样从金朝投降来的耶律秃花一同征讨山西省腹地的敌人,并由此参加了西京战役。

西京是现在的大同,西京陷落后,刘伯林被任命为这里的长官。其后他又跟随木华黎转战山东、山西。

先于郭宝玉、刘伯林投降的金朝重要人物只有契丹人耶律阿海和他的弟弟耶律秃花两人。因为耶律阿海精通许多部族的语言,在金朝主要担任外交方面的职务。有一次他被派遣到克烈,在那里遇到了铁木真,马上为其倾倒。但是,想要跟随铁木真的话,需要有人质,于是他又叫来了弟弟耶律秃花。因此,耶律兄弟是很特殊的。两人都在与克烈之战中饮过班朱泥河的泥水,是有名的班朱泥功臣。同饮过班朱泥河泥水的人加上成吉思汗总共只有十九人。

同样在太祖六年(1211)投降蒙古的契丹人,还有一位名叫移剌捏儿的人物。投降蒙古的契丹人大多数都像耶律阿海、秃花兄弟,或后来的耶律楚材那样,先侍奉金朝,后又转效蒙古的。但是移剌捏儿在效力蒙古之前没有做金朝的官。他不愿意侍奉灭亡自己国家的金朝,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

“移剌”实际上等同于“耶律”,是用汉字书写契丹语时不同的写法而已。

这个移剌捏儿虽然只率领一百多人来投诚,但成吉思汗还是很高兴地接见了他,并且由于他的出生地是河北霸州,就赐封他为霸州元帅,把他安置在国王木华黎的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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