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似乎是什么社团室的教室。

教室陈设简单，桌子上乱七八糟地堆着黑色的衣服，墙上贴着一些奇怪的画，黑色的窗帘将房间内搞得很暗，走进来时，俞澄央只觉得穿堂风吹在裸露的腿上很凉，忍不住浑身哆嗦，原本还想着颜嘉、叶晴的事也已抛到九霄云外。

夏隅川在储物柜里翻翻找找了一阵，蹙起眉头说：“学姐一直是将备用的衣服塞在这里的，怎么今天不见了，柴璐那个笨蛋真是没收拾……”最后终于无可奈何地将成果递到俞澄央面前，“可能有点奇怪，也没办法，你先将就穿我的运动服吧。”

“可是早课以后有开学典礼，不是要求穿定制的班服吗？”

“那种活动参不参加无所谓，老调陈词。”

“可是……”

“大学生和高中生的不同之处，你知道是什么吗？”

俞澄央不解地看着他。

“自由。”夏隅川笑了起来。

但刚从高中升上来的俞澄央明显还不太习惯：“可是……”

“听话。”

“谢谢。”

俞澄央从帘子里换好衣服走出来时，迟疑着开口：“但你怎么……”

托颜嘉的福，班级制定的班服是深蓝色的水手服，说是为了在开学典礼上夺人眼球。湿润的水汽虽然将颜色加重，但一路过来连叶晴都没发觉，眼前这个男生怎么发现她身上穿的是湿衣服的呢？

“叫你几次没听见，所以不得已拍了你的肩膀呀。”夏隅川看着自己的手心，“还那么湿怎么就穿来了，会生病的。”

夏隅川低下头锁好社团室的门，发现俞澄央没有回话。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浮着，没有内容。

集训时他们曾一起生活过两周，楼上楼下，记忆里，女生抱着课本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瘦弱身影毫不起眼，只是作为集训班级临时班长的自己，去帮她递交材料时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俞樟的妹妹。

因为这身份，所以他不得不多注意她几分。

“让新同学自己说呀。”

男生说出这句话的目的，和女生的想法不太相同，与其说是帮她解围，更多的是抱着些许好奇，也有点玩味的心理，他想看看她的反应。

不可否认的还有，看到她又尴尬又紧张地站在讲台上时，总觉得有些可怜。

事实上也是。

集训班级的老师拍拍讲桌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后，过了好一会儿，她只说出了一个“我”字。心软的老师对她投去鼓励的目光，女生才终于涨红了脸说完“我叫俞澄央，来自沪水一中高三3班”。

声音和人一样细得过分。

女生自我介绍完以后，老师补充说着“你们都是来自各所学校的优等生，虽然是为了竞赛集训，但希望能成为朋友……以后代表沪水去参加全国赛也互相照应……对了，哪里还有空座……”之类断断续续的句子。

然后有一丝凉意拂来，很快，阴影从眼前掠过。

男生的余光晃了晃，和迎面走来的女生目光有刹那相遇。

交叉，错过。

她走向自己身后靠窗的座位。

班上是两人坐一起的长条桌，因为人数是奇数，晚来的女生自然独自坐在最后一排。虽然是前后桌，但那两周里，两人对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变得稍微熟悉，是因为某天晚上去找吃的时偶然遇见，两人一起溜到附近吃了面，集训完毕后回去的大巴上座位被安排在一起，熟睡的女生被晃了晃，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交集就这么多。

虽然自己和祁衡是朋友，她是俞樟的妹妹，而俞樟是伤害佟夕琉的人……

清晨的温度降下来，有风吹来，随着水分的蒸发，女生白皙的脸被衬托得越发苍白，嘴唇乌青。小小的她坚毅地跟在颜嘉她们身后，用脚指头也想得到后续发展。

那天的大巴上，夏隅川低头时，看到俞澄央眼角的泪光。

小小的，闷闷的，是睡梦里会悲伤的人。

总觉得……和那个人有点像。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对事不对人不是坏事。夏隅川这样想。

所以在这一瞬间，他看到她的狼狈模样，忍不住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