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让哥哥住一晚上吧，就一晚上也不行吗？”小女孩又说道，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外面那么冷，你让他一个人怎么办，一定会冻死的！”

“闭嘴！别乱喊，谁是你哥哥？”宁妈妈也火了，拍桌子对她大吼道，“他死不死关你什么事，还不去写你的作业！”

小女孩被吼得真要哭了，险些就要掉下泪来，只好缩着脖子坐在地板上，再也不敢多说话。

这让宁南很是难受。

他连忙站起来说道：“真的不用送我，我不去派出所。”

他的嘴唇还是青的，上面有干裂的皮，只有一张脸很白皙，显得非常稚嫩。

他低头拿过自己的书包然后转身往外走，走路的脚步很轻，像是一只行动无声的猫。九岁的年纪，因发育得不好，比餐桌高不了多少。

等他走到外面，宁妈妈站在门口，眼见那个瘦小的身影一步步离开，一拐弯就要不见，夜风卷起他的衣角和头发，仿佛是被风带走一般。

她忽地鬼使神差地大声问了一句：“等等，你的东西全都拿了吗？”

“拿了。”宁南又回过头来，抱着怀里的书包给她看，有点天真地笑了笑，“全部都在这里呢，谢谢阿姨，你给我的钱，等我长大了会还给你的。”

宁妈妈顿时怔了，像被人蒙头打了一下，忍不住整个身子都有些发颤。

就那么一个小书包，就是他的全部了。

3.

他个子很瘦小，穿得又很单薄，裤子还短了一截，头发乱糟糟的，脖子也很纤细，显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样一个孩子，就这么丢在外面，说不定隔天就被冻死了，或者就此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这么过完一辈子。

女儿的哭声从屋里隐隐传来，透过漆黑的夜中的风声显得格外凄凉，她失神地一直盯着宁南，像突然被这句话击溃了。

她无法面对这样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次次对她笑着说“谢谢你”。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受不了良心的凌迟，眼泪簌簌而下，忍也忍不住。

她作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后悔了一辈子的决定。

从此，宁南便住在这个家里了，他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妈妈对他说不上好与不好，总之是很客气的，思可有的东西，他都有，一件也没有少过。

妈妈是个中学教师，要带早读与自习，工作非常忙，丈夫死后为了照顾女儿索性从学校辞了职，在成人英语补习班做兼职，收入一下子减少很多，好在宁家原本还有些家底，倒也不用为温饱发愁。

宁南从不吃零食，也从不要零用钱，饿了就在家里吃饭，渴了就自己烧白开水喝，能做的都自己做。他觉得从这个家里得到的一点一滴都是讨来的，以后必须还回去。

他本来就是内敛的个性，和妈妈更是很少说话，五句中必有一句是“谢谢你”、“麻烦了”或是“对不起”。

不过日子总算是平稳地度过了。

对这一切，思可并不大懂，她只知道曾经有过一场车祸，可那时她年纪太小，哭哭闹闹一段时间后也就渐渐接受了失去爸爸的事实。因为哪怕没有爸爸，她也仍觉得自己有个还算幸福的家，有温柔的妈妈和宠爱她的宁南。妈妈对她倾注了所有的爱，大事小事无微不至。而她从小就爱黏着宁南，不管多无理取闹宁南也总是让着她，从来不对她生气，总是很有耐心地陪着她任性。

她被家里保护得很好，所以上了高中时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

那真是最无忧无虑的年代，作业有宁南帮她写，考试成绩不好也不会被妈妈责骂，顶多唠叨几句。她也不会去想太多关于未来的事，脑子里随时塞满了漫画情节。她又生得可爱漂亮，不时有男孩子会注意到她，被别人偷看时她就会把脸挡在书本后面，和朋友一起没心没肺地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