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代跋(3)

百年风度 作者:张昌华


张:我目前欣赏的有蒋梦麟、梅贻琦、傅斯年、罗家伦,以及翁文灏等。1935年日本人拉拢蒋梦麟不成,就指责他煽动学生反日。在蒋梦麟领衔表态反对“华北自治”后,日本人十分恼火,于一个晚间“请”他去司令部“谈话”。有人劝其躲避,蒋将此事通知家人和几个朋友后,单枪匹马赴约舌战,朗言“临难毋苟免”,这叫“骨气”。1959年他在台推行人口节育,反对派声言“杀蒋梦麟以谢国人”。他在记者招待会上表示:“如果因此惹下乱子,我宁愿政府杀我的头!”这叫“气节”。1946年最高法院判汉奸周作人十四年徒刑,周就有关事实托请蒋作证。蒋不怕惹得一身骚,挺身而出,为周减了四年刑。这叫“义气”。梅贻琦为清华保存“基金”数十年,不苟取分文,临终住院还抱着账本,这叫固穷守节;当年他女儿祖芬考西南联大附中差几分,他坚持不录取,这叫公私分明。傅斯年当台大校长穷得买不起一条西裤,友人赴港出差,他还托其为一个学生配了一副眼镜,这叫爱生如子。罗家伦长中大时,日机来轰炸,他次次在现场,冒着炮火指挥师生将贵重仪器装箱西迁,他最后一个离校,家中古玩来不及拿,拎只手提箱上路,这叫爱校如家。杭立武离开大陆时小飞机超载,他扔下自己积蓄的黄金,带张大千的古画(有前提,到台后画要捐公),这叫公字第一或叫“为人民服务”。再说学人从政的“战犯”翁文灏,抗战时达官贵人们把子女送到国外当寓公,他鼓励儿子翁心翰上航校,支持新婚半年的儿子上前线,屡立战功,最后在空战中为国捐躯,这叫舍生取义……这些文人胸中装着的是国家情怀、民生使命。你能不为他们的行措而钦佩而感动?哦,还有一个一言难尽的朱家骅,他对推进中国现代化进程也是有贡献的。

傅斯年逝世后,台大校长由钱思亮接任。钱在保护追求自由人格的师生上,在名利态度上,传承了学人的风骨。人称钱思亮“不思金钱不思名利思亮节”。以及后来任“中研院院长”的吴大猷,都是敢说敢当、卓尔不群的人物。

梁:对民国的怀旧、回忆、叙述和想象已经构成了当代文化中的一个热点。民国对当下到底意味着什么?它的魅力源自于何处?

张:意味着什么?说不准。我看最起码意味着民国没有死。魅力源于一种民族精神。

梁:您曾在出版社长期从事图书编辑工作,经您手出版过哪些自己比较满意的图书?这段经历对您的写作有帮助吗?

张:说一本“比较满意”的都没有,那是“矫情”;说“满意”真的谈不上。我编的大多是上不了“台面”、获不了奖的书。但我认为我出的书最起码自己喜欢,也有人喜欢而已。喜欢,是我以为它们是有价值的。如“双叶丛书”(名家夫妇散文集)钩沉了一些民国文化人,在内容、设计与形式上也有点新意。《许广平文集》、《鲁迅的艺术世界》对保存史料、全面研究鲁迅还是有些用的。还有《一百个人的十年》。这段经历对自己日后的写作帮助极大,先是我从中发现了一些感兴趣的人头线索,逐渐深入后,发现新资料越来越丰富。他们激发了我的创作欲望,于是我想让更多的人与我分享“原来如此”。

梁:您与文化名人的交游极为广泛,与很多名人以及他们的亲友都有过接触,在这些经历中,有哪些人与事给您留下过比较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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