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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的记忆

有多深爱 就有多美好 作者:张亚凌


雨天的记忆

上班仓促,明明看见天阴却忘了带伞。单位距离家不足五百米,雨也不大。打的?似乎有点矫情,索性淋吧。仰起脸,小雨点欢笑着前赴后继亲吻着脸颊,雨天的记忆随之泛上心头。

小时候,大人们一忙活起来,便顾不上小孩子了,各种不安全的事层出不穷。六岁的二哥很淘气,爬高下低就不走人路,终于从那面豁口的墙上摔了下来,脚脖子崴了,跛了好多天。八岁的大哥疯到村边玩,掉进了池塘里,幸亏有大人及时赶到。而我,打小就好静,从来不会哭着闹着缠着大人,也不会因为好奇怂恿着哪里危险哪里钻,总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大人只消说一句“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乱跑”,哪怕大半天一整天,我也会静静地待在那里,绝不会乱跑的。也总能一个人变着法子玩,玩得有滋有味玩得忘了周围的一切,连同时间。用母亲调侃的话说,给个火柴棒或一片纸,你就能当玩具玩一天。

唯一能让我热闹起来的,就是下雨了。

一下雨,我就待在院子里死活不进屋子。不管雨大雨小,就淋在雨里。起初是穿着鞋子在雨中的院子里跑来跑去,鞋子湿了不舒服了,就踢开鞋子,光着脚在院子里跑,转着圈儿踩着雨水,噼里啪啦,以至于都溅到了自家脸上。踩呀踩呀,似乎把我腼腆的性情也踩活泛了,“咯咯咯”的笑声比雨点还响亮。

奶奶就坐在院台子上,看着我的傻样,满眼都是笑,嘴里还说着“这才像个娃娃哩”。奶奶常说,“不捣不闹不是娃”,她不大喜欢我的安静。母亲倒害怕我长久地待在雨中着凉感冒,老想将我喊回屋里。那时的我,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样子,文静,听话,反倒像头犟驴,只听雨的话,也只跟雨说话,全然不理会母亲的焦急。以至于母亲常常担忧地给奶奶说,这孩子,一下雨性情都变了,就疯了。奶奶倒笑了,说那就好,人就得紧一紧松一松。那么乖的娃,不疯一下,还不憋坏了?

奶奶坐在院台子上看着我,眉里眼里都是笑。而母亲则靠着房门,眼睛里是能拧出水的忧愁。看着她俩,我心里可舒服了。好像只有雨天,大人们不忙活了,关注的目光的才会倾泻到我身上。

长大后,更是奇怪。不管经历了啥,也不管心里多难受,冲到雨里淋淋,感觉就好多了。有时只是站在窗前,看着雨点敲打在玻璃上,心绪也能得到缓解。不管暴雨阵雨,还是绵绵细雨,只要是雨,我总能感觉到其中的美与好。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县城上高中,为了节省五毛钱的车费,我背着书包从学校往家走,二十多里。走了一半的路程,天阴了,我立马把书包从背上转移到胸前。雨还是说来就来,好在不大。我将书包紧紧抱在胸前,跑了起来。结果就是,跑一跑,弯腰护好书包喘息喘息,起来又跑,又弯腰护好书包喘息喘息,如此反反复复。

一到家门口,就在避雨的门楼处赶紧掏出书,阿弥陀佛,只有个别书角有点小湿,激动得我恨不得抱起自己轮几圈。而后,就累垮了般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缓过劲后,又很懊悔:如果没带书包,我完全可以边走边唱“三月里的小雨哗啦啦啦啦……”,多美多惬意,想想都情不自禁地转起圈儿。

时至今天,我老忆起这段往事,更多的是遗憾:因为要护书包,我辜负了一场好雨。

所居住的小城也开始发展旅游业,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去黄河滩踩泥。赤脚,裤腿挽起老高,全然没有大人样,脚心滑过湿湿的沙滩,童年的感觉就从脚心浸入,直漫过心头……

雨天的记忆,尽是美好。以至于在很多时候,经历那些差点让我在踉踉跄跄中栽倒的风雨,我都当做酝酿美好,并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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