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欧阳修:醉醒两亭台,浮沉一青山 作者:呼啸的阳光


倘我和他,隔了几生几世的烟雨,本无瓜葛,似乎是。黑白时光的明灭闪烁,多少花开花落都已付诸清浊之水,任它东西南北流,散尽色形。史学家们的笔管蘸尽砚台的墨香,挽留了又挽留,人潮汹涌,又能有几人到当下?

若他,只是一介政客,纵是挽救了几番江山倾倒或坍塌,却于我,也只是窗外一缕闲风。这不是,他写诗文,我读文字,也就有了这穿越的交集。千年我不以为远,半懂我也喜欢,若那似醒似醉,倾心向往,倾情读吟。书架上多少典籍淡了颜色,蒙了尘垢,斑驳酥脆,渐渐疏远。唯他的文字,在我掌上一页一页翻展,如花开。日是晨曦,夜是月烟,轻笼漫溢我醒梦之间的年华,那般无色无香的日子,因为与他的邂逅而诗意如虹,五彩又芬芳。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谁说这是一句道破玄机的箴言?这般浅薄的解,哪懂了他如海的心胸、如峰的情怀?

初心本就有如日月,磊磊问天,软软抒情,又怎么能念了一山一水而忘归?亭间一壶酒,说醉,心清明;言翁,情韶华。官道上烟尘轻腾,可是帝王的诏书千里抵达?酒壶倾倒,洒一地清澈,润了谁的文章?可惜,哒哒而来,哒哒而远,不知谁人逐云朵,这般急。心底有叹息,却不言丝毫颓废。也罢,都说壶中日月长,展素笺,挥竹管,琅琊山一记,顿时天下纸贵。

狄管写向往,巨笔书梦想,任岁月起伏,还是文章初心;出清寒而不妄自菲薄,得权势却又躬身草木,何时何地都与民心同齐。

知了他的文,解了他的心,懂了他的人,也爱了他的仕途人品。文幽于情,谏锐如箭,亦情亦理。在文与政之间转换自如,把握起伏尽风景,浮沉自在。高处是峰岭,一柱浩然立;低处为溪流,一倾自在去。

这才是他的山水。峰是社稷,溪是文章,哪是只醉心山水?

若我在北宋,哪怕千里万里也去约了他。于政,他是金銮殿上的常客,我为一介草民;为文,他是宗师领袖,我只识三五文字。落差三千丈,自是难以约了,翻山越岭,却只为我爱我心我倾情。更可叹,江山已经远,物不是,人也非,远远地望了,惹我声声叹息。

好吧,错过了,我也不悔,隔了光阴相约也不错。他是醉翁亭中的文宗,我只做那亭外远了几个朝代的一株车前子,铺地是虔诚的叶,再抽一串串精致细密的薹,举几炷心香,祭他的词文魂灵。哪怕我萎成枯黄,老成尘烟,无言也祭,只为他的种种开创。那端说道,也引领一代风潮,更有那提携后学,成世代佳话。

谁似他,进退有文章,荣辱有江山?这心境,翻几遍史书,实在是少有人在。更赞他能激流勇退,归隐乡里。

竹管立大地,写世间风华;笏板朝苍天,问江山烟云。浮沉两巍峨,都是青山一座。锐意改革,却难乘东风;倡导简明,却阻碍纷至,想到他,我总想起夏季的郁郁葱葱。不是吗?什么时候也似乎是生机在心中。读了再读,也掩不了卷,锦绣一生,而最后忽然却有了散尽酒香终为水的淡然。

“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置酒一壶。”你若不醉,谁人能醒?多少后来人,高山仰止说“六一”,唯有归来是。从此再不弄季节烟雨,淡然文字于琴棋酒之间,任你任他任我说道着。这般大释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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