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倌的故事

（汉族）

双倌是一个劳动者型机智人物。他的故事多数以嘲弄财主，鞭挞邪恶为内容，质朴中充满诙谐、幽默的趣味，颇受群众喜欢，在江苏无锡太湖一带几乎家喻户晓。

不打自招

有一日，双倌挑着满满一担大粪，去前边田里浇麦苗。

迎面走来大肚子财主，他一见有人挑着大粪不让他，心里就来了火：从来只有别人让我，哪有我让别人的事。要我让，我的面孔放到哪里去？于是他大摇大摆向前走去。

从来只有轻担让重担，那有挑担让行人？你大肚子这么势利，我可不让你。双倌嘴里喊着：“粪来了，快闪开！”只管往前走。

大肚子哪里去理会双倌的话，只管往前走，粪水溅得他满身。这下可捣了胡蜂窝。大肚子像发痴那样骂着双倌：“狗娘养的，你可有眼睛？”双倌毫不让步，据理力驳：“大肚子，你可有耳朵，我刚才喊话，你可曾听见？”

大肚子见双倌还敢顶嘴，更来了火：“你还嘴硬，叫你去吃辣花酱。”把双倌扭到了县衙。

那个时光，官、财一家，县老爷听了大肚子的告发，将惊堂木一拍，厉声说：“大胆村夫，竟敢把臭粪撞到大东家身上，是啥个道理？”

双倌却是一问三不声。县老爷以为双倌理亏，又一拍惊堂木说：“再不招来，重打五十大板！”

可是双倌仍旧站着没动，好像一个木头人。

县老爷好生奇怪，就转过脸来问大肚子：“他是不是哑子？”

“不，不是，在路上他还说话哩！”

“说点啥？”

“他说粪来了，快闪开！”大肚子唯恐县老爷不明白，又补充了几句，“他还跟我顶嘴哩，说我可有耳朵？”

大肚子还想说下去，双倌突然开口了：“县老爷，大肚子东家说的是事实。”

县老爷要想帮大肚子，无奈他不争气，把底露了，只得干瞪眼。

大肚子见县老爷没治双倌的罪，连连恳求道：“请老爷为小的做主！”

县老爷两手一摊，说：“你已经不打自招了，还叫我说点啥？”

朱文荣讲述

诬告不成反受罚

双倌经常戏弄、惩罚财主，方圆几十里的财主全恨他，可是说又说不过双倌，打又打不过双倌，因而又都怕他。财主们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杀死双倌的办法。

一日，双倌还没起床，四个公差已经奉命来到双倌家里，摆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双倌，有人告你啦，今有公文来到这里，快伸出手来上铐，一起进县衙。”

双倌见祸从天降，念头一转问道：“我犯啥罪？”

公差嘿嘿冷笑说：“有人告你坐地分赃。”

双倌眼珠骨碌一转，一屁股坐在床上，为难地说：“唉！可惜我左眼瞎了，右眼又出了脓，让我扎块布，马上跟你们走！”说着，他顺手拿了块破布，把两只眼睛用布扎紧，然后伸出双手，让他们上了铐，跟着进入县衙。

县老爷立即升堂，把惊堂木一拍，板着面孔问：“大胆刁民，竟敢养贼行盗，坐地分赃，快快从实招来！”

“老爷！”双倌连连叫屈说，“小的冤枉呀！”

县老爷见双倌还要喊冤，就叫差人押来同伙当堂对质。

一个小头细眼无赖捣米般地说：“小民受双倌指使，到处劫财盗银，还强抢良家女子……”

双倌觉得声音陌生，眉毛一皱，问道：“你们跟我同伙了多长时间？”

两个家伙争着回答。一个说：“半年。”一个说：“一年。”

双倌紧接着又问：“我近来有一只眼睛瞎了，你们说是左眼还是右眼？”

两个家伙又抢着回答。一个说：“左眼。”一个说：“右眼。”

双倌听了哈哈大笑说：“老爷，你可听清楚了？”

县老爷答道：“听得清清楚楚。”

“既然你听清楚了，就请你验看我的眼睛吧！”说着，他把扎眼睛的布条刷地拉了下来。

县老爷一看双倌的眼睛好好的，一下惊呆了。

县老爷虽受恶财主的贿，但恨他们做事太笨了，就下令把作伪证的两个小头细眼无赖痛打了三十大板。那两个无赖熬不过了，只得如此这般地交代了谎咬双倌的始末经过。县老爷越听越恼，最后咬着牙罚每个财主一百两白银了事。

华祖荣讲述

巧断奇案

从前，在无锡太湖边上有个叫张三的人，他从小就不学好样，偷东西成了他的看家本领。大家恨透了他，叫他贼骨头张三。

一日，邻村有人办喜事，贼骨头张三挤进人堆里一看，哈，女方嫁妆特别多，有金银珠宝，也有贵重首饰。他当日晚上便随着闹新房的人进了新房。过去有个风俗：“三朝无大小，太公可来在新床上豁虎跳。”因此新房里人头攒动，笑声不绝。贼骨头张三见一时无法下手，就贼眼一转，趁人多嘈杂时光，像老鼠那样往床底下一钻，准备夜深人静以后再动手。

半夜三更了，闹新房的人才慢慢散去。那新娘辛苦了一天却毫无倦意，十分健谈，竟把家里的一切都向新郎和盘托出：她的小名、爱好，妹妹的脾气、情人等等，一连讲了三个通宵。

贼骨头张三钻在床底下，白天不敢出来，夜里又不能下手，吃又吃不到，睡又睡不好，一直熬到第四天。实在吃不消了，只好硬着头皮从床底下爬出来，伸了伸麻木了的双腿，就想夺门而走。

可是刚出房门，就让迎面走来的新郎官抓住了。新郎官说他是贼，动手就打。贼骨头张三一口咬定是新娘约他来的，又把从床底下听到的学说了一遍。这样一来，新娘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蛮好的新婚夫妇，突然掀起了大波大浪。

于是族长把贼骨头张三送进县衙，县官一连审了三日，贼骨头张三一口咬定是新娘约他去的。县老爷见问不出米和糠来，就以“清官难断家务事”作推托，当堂开释了贼骨头张三。

贼骨头张三好不喜欢，大摇大摆地走下堂去。可是他刚踏出门槛，就被匆匆赶来的双倌拦住了：“张三，你说是新娘约你去新房的，你可敢在老爷面前对质？”

张三见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心里吃了一惊，只得硬着头皮说：“啥人说不敢？”

“好，”双倌说，“我们去见县老爷。”

县者爷本想退堂，见双倌又拉着被他放走的人走上堂来，心里先是不快，就高声地问：“为啥私闯公堂？”

双倌不慌不忙地说：“刚才放走的人，嚷着要来你面前跟新娘子对质，这不是你老爷本要做的事吗？”

好厉害的双倌，一句话说得县老爷十分尴尬，“嗯嗯”了几声后，才说：“现在新娘子在啥地方？”

“在衙门外。”

“好！”县老爷装模作样地传令，“把新娘子押上堂来！”

新娘子上得堂来，县官不管三七二十一，手指贼骨头张三问新娘：“是你约他到新房里去的吗？”

贼骨头张三不等新娘回话，就抢着说：“还赖啥？那日，你还叫我躲到床底下哩！”

县官感到好奇，还想问下去。双倌却在一旁说：“贼骨头张三已经不打自招了，还问啥？”接着便指着“新娘”说，“你晓得她是啥人？她是我老婆小西施呀！”

原来双倌为了弄清事情真相，便让小西施假扮新娘到公堂上对质。

县老爷猛地把惊堂木一拍，喝道：“来人啊，把恶贼拉下去痛打五十大板！”

在重刑面前，贼骨头张三只得如实招供出自己的全部罪行。

朱阿盘 陈理言讲述

计斗群盗

有一年，苏、锡、常一带发了大水，圩田被淹了，好多岸路也没在水里。

在运河边上有个村子，村上有个后生，他明天要去常州迎亲。岸路不能走了，只得改水路。双倌正好来到那个村，他能摇得一手好船，就抢着去摇船。

这日，逆风加逆水，双倌搭三个后生摇船十分费劲，个个汗流浃背，也摇不出多少路。

于是双倌要三个后生上岸去拉纤，自己来到船上又摇橹又掌舵。岸上拉，船上摇，迎亲船加快了。

可是，刚过常、锡交界的地方，突然，纤绳让浮搁在河边的棺材嵌住了。三个后生一用力，却把棺材盖掀掉了。

那时光，私开棺材是要定罪的。三个后生惊呆了一会儿，方才放下纤绳，七手八脚抬起掉在地上的棺材盖。不料正要上盖时，却让斜刺里窜出的一群人拦住了。

为首的是当地专管土地的图当先生，还有几个身体壮实的后生，他们气势汹汹，大吵大闹：“你们私自开棺，该当何罪？”定要船主同去县衙，不然赔一百两白银，以作“抵罪埋棺之费”。

几个小后生开头不买他们的账，可是地方上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越聚越多，想好处的地头恶棍都赶来了。

一下子，一百两赔偿银很快上升到五百两，少一两都要扣留新倌人。送亲人见事情闹大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双倌却自有办法，你看他两足一蹬，跳到岸上。他嘴里一个劲喊着：“请闪一闪！”大家听他好大口气，都纷纷让开了路。好双倌面对吵吵闹闹的人声，并不慌张。他来到那口棺材旁边，看看材盖，看看材身，又看看为首的图当先生，就开口了：“你们吵啥？我看棺材盖搭棺材不是原配，木色不同，尺寸也不同！”

几个地头蛇一听，自作聪明地哈哈大笑，说：“是不是，可以试一试，配不配，也可盖一盖。”说着叫两个恶棍把材板盖了上去。

双倌见他们中计，就紧抓时机，跳上材盖，两手把长竹篙轻轻一折，成了两段。双倌一手捏一段，一边舞一边大声说：“如今事体解决，啥人来开盖，啥人就有开棺罪！”

为首的并不服气，还想耍无赖。双倌早看在眼里，两手紧捏断篙，随着“格格”的声音，竹篙变成一丝一丝。这一下可把地头恶棍镇住了。趁这当口，双倌吩咐几个后生继续拉纤赶路。自己抱拳行个四方礼，说声“后会有期”，就两脚一蹬，人像飞的一般上了船艄。

那批地头蛇没一个敢上前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迎亲船慢慢远去。

陈金娣 华祖荣讲述 以上四则朱海容搜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