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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事业”背后的思考

北大名师 作者:张琳,孙战龙 主编


“甜蜜事业”背后的思考

20世纪50年代初,在恩师林巧稚的带领下,严仁英参加了中华医学会妇产科学会,并参与《中华妇产科杂志》的相关工作,这使“严大夫”的概念有了新的定义:不光要做会看病、会教书的医生,还要会搞研究!从1953年开始,严仁英担任《中华妇产科杂志》的副总编辑。此后的十余年里,她还曾兼任许多行政工作,包括北大医院妇产科主任和医学院医疗系副主任、主任等职,名正言顺又辗转地成为林巧稚的接班人。

然而,在严仁英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结,无论如何也解不开。那还是在1946年她刚来到北大医院任住院总医师的时候。

一天,有四个人用门板抬着一名产妇走了几十里路到医院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大夫,您救救娃儿他娘吧,肚里的孩子死活都无所谓,家里头还有俩呢,这个女人可是俺们家离不开的人,没有她,我那几个孩子都活不了!”严仁英定睛一看,那产妇可能已经临产好几天了,已经是半休克状态,孩子也已经死了,便只能做毁胎术,产妇合并感染和贫血等诸多问题,也是奄奄一息,抢救起来相当困难。之后,她又遇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送来的产妇有的胎儿的胳膊或腿已经从阴道掉出来了,满地血淋淋的一片甚是凄惨。严仁英爱莫能助。

而让严仁英真正接触到最基层的孕产妇的惨状,是在1964年毛主席提出全国“医药卫生工作重点应该面向农村”的指示。

在毛主席“626指示”的号召下,严仁英随院远赴京郊密云县办“半农半医”学习班并到各公社开展赤脚医生的培训工作。她教过的无以计数的学生都已成为当地医疗、教学和科研的骨干。现在,当年的那些赤脚医生还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和蔼可亲的“严老师”,逢年过节还不忘拿着自家做的热腾腾的贴饼子去看望她。

“那时我切身体会到农村缺医少药的状况,妇女们遇到非意愿妊娠时所面临的危险和采取的冒险行为。为产妇接生,一把土剪子是唯一的工具,有点知识的还先烧一烧,所以产妇的死亡率特别高。那时的农村连最基本的预防注射都没有。”老人心痛地说。

两年的下乡办学给这个一直生活优越的女医生很大的触动,她几乎跑遍了密云水库的库南库北,一直想为农村妇女做些什么,好几次在田间地头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她都没有怨言。只可惜,没过多久,就在严仁英的调研工作干得正酣时,“文化大革命”爆发了。

“文革”期间,丈夫王光超的特殊身份使严仁英卷入了一场劫难,她的一切工作和社会活动被迫终止。

王光超是王光美的哥哥。身为刘少奇的嫂子,一夜之间,严仁英的头上便扣来一顶莫须有的大帽“———刘少奇插入北大医院的黑手”,于是,顺理成章地,年逾半百的“严主任”被贬为卫生员“老严”,负责清扫厕所,而她的丈夫王光超则成了一名锅炉工。

其实,没有人肯管她叫“老严”,因为同事们对平日心胸开阔、平易近人的她“恨不起来”。当时的严仁英正患着甲亢,人又黑又瘦,同事们开玩笑地叫她“甘地”,有不少病人就是在厕所里向这位“圣雄”求医的。

一次,一名产妇分娩时由于胎儿个头比较大,接产医生告知家属说需要“剖”(剖宫产),家里人都不同意,觉得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非得要挨一刀,便和医生争执起来。接产的医生被磨得没脾气了,突然想起了严仁英,说要不然让咱们严大夫给看看有什么办法,结果便四处找她。

“严大夫”正在刷厕所呢。

听明情况,严仁英赶忙脱下工作服,把手洗干净后就出现在病人面前。她用一双大手横着竖着比画了一下后说:“可以不开刀,上个产钳就行了。”接产医生便按照严仁英说的做,结果母女平安。

当时也有必须“剖”而家属死活不乐意的时候,严仁英就苦口婆心地劝。一身卫生员打扮的严大夫为了类似的事情虽然费了不少口舌,却赢得了个好口碑。

在严仁英当卫生员的日子里,无论是抬担架还是打扫厕所,她都当做“事业”来做,就像平时看病、手术时一样认真。有的老职工回忆起当年的情景说:“那会儿还数严大夫打扫的厕所最干净!”

那段特殊的岁月,严仁英却活得很快乐,因为她交了很多新朋友,有原来一起工作的卫生员,也有在牛棚里认识的同事。“当时也没觉得有多么痛苦,只是我原来当主任的时候没想到卫生员有多么不容易,应该多给他们添一些衣物……”无论何时何事,她总是有收获的。造反派们采取各种手段对她进行批斗、迫害,家里送来的衣服被扔在地上,严仁英心想,他们(造反派)也是受骗,觉得这样做就是忠于毛主席,其实这样做不对。

就这样怀着一颗宽容大度之心,执著一面明辨是非之镜,严仁英走过了“文革”的十年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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