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彭透斯

希腊古典神话 作者:[德] 古斯塔夫·施瓦布 著;曹乃云 译


彭透斯

酒神巴克科斯,又名狄俄尼索斯,是宙斯和塞墨勒在底比斯所生的儿子。所以,他就是卡德摩斯的外孙,被封为果实神,又是种植葡萄的首创神。

狄俄尼索斯是在印度长大的。不久,他离开了养育自己成长的众女神,准备去周游世界,向世人传授种植葡萄的技术,同时还要求人们敬重他的神道。他对待朋友宽厚大方,可是对不相信他的神道的人却常常施以残酷的惩罚。不久,狄俄尼索斯声名大震,传遍希腊全国,还闻名故乡底比斯。那时候,卡德摩斯已经把王国传给彭透斯。彭透斯是从土中出生的厄喀翁和阿高厄的儿子。阿高厄是巴克科斯母亲的妹妹。彭透斯藐视众神,尤其是憎恨作为亲戚的狄俄尼索斯。

当酒神巴克科斯带着一群欢乐的巴克坎忒斯狂热的信女到来,准备对底比斯的国王阐述神道时,国王却十分顽固,坚持不听年老的盲人占卜者提瑞西阿斯的警告和劝说。有人告诉他,底比斯城内涌现了许多男人、妇女和姑娘。他们亦步亦趋,紧紧地跟着新来的神。这时,彭透斯愤怒地破口大骂:“是什么神经病迷惑了你们,竟然成群结队地跟在后面?尽是些懦弱的傻瓜和疯癫般的女人。你们难道忘掉出身于怎样的英雄民族吗?你们难道甘愿让一个娇生惯养的男孩征服底比斯吗?他是一位虚荣的懦夫,头发间套着一个葡萄叶编织起来的花环。他身上穿着的不是铁甲,而是青铜和黄金。他不能骑马,是个逃避每一场战斗的懦夫。如果你们终于清醒过来,那么将会看到,他实际上跟我们一样是个凡人。我是他的堂兄弟,宙斯并不是他的父亲。他的显赫的神的仪式全是虚伪的一套!”骂完,他又转过脸来,命令仆人们把这一新运动的领头给抓起来,套上脚镣手铐。

国王的亲戚朋友们大吃一惊。他们为罪孽的命令诚惶诚恐,十分害怕。老国王卡德摩斯年事已高。他摇摇头,不赞成外孙的行为,可是这一切却越发激怒了彭透斯。

这时候,派出去执行任务的仆人都头破血流地逃了回来。

“你们在什么地方遇到了巴克科斯?”彭透斯愤怒地责问道。

“我们根本没有看到巴克科斯。我们抓了他的一个随从。他好像侍候巴克科斯的时间还不长。”仆人们据实回答。

彭透斯仇恨地瞪着抓来的人,大声问道:“该死的东西,你叫什么名字?父母亲是谁,家住何方?为什么信奉新的风俗?”

抓来的人无所畏惧,大胆地回答说:“我叫阿克忒斯,我的家乡在梅俄尼恩。我的父母亲是平民百姓,既没有牲口,又没有土地。父亲只教我用钓竿钓鱼,因为这套本领就是他的财富。后来我学会开船,熟悉天象,观察风向,认识便于停靠的港口,开始驾驶船只。有一回,船在开往爱琴海提洛斯岛的时候遇上了一个无名浅滩。我一步跳下泥地,一个人躲在岸边过了一夜。第二天,我迎着朝霞爬上一座山坡,试试风力风向。这时候,我们船上的伙伴们也纷纷登上陆地。我在回船的途中遇上他们,只见他们还牵着一个男孩。他们是在无人的荒滩上制服这个男孩的。男孩长得清风仙骨,十分漂亮,好像喝醉了酒,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跟睡着了似的,很难跟上大家的步伐。

“‘哪位神藏在这个孩子的身体里了?’我问众人。

“‘不知道,可是肯定有一位神隐藏在他身上。’有人回答。

“‘不管你是谁,’我继续说,‘希望你保佑我们,促使我们劳动!原谅我们这些拖曳你的人吧!’

“‘你在唠叨什么?’一名船员叫了起来,‘停下你的祷告吧!’

“其他人也嘲笑我,我根本无法与他们对阵:他们中间一位最年轻并最有力气的小伙子,其实也是位杀坯,竟然抓住我的咽喉,把我嗖地一声扔在水里。我如果不是偶然抓住一根船上的绳索,几乎淹死在水里。

“这时候,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男孩拖上大船。他躺在那里犹如酣睡一般。后来,他被大家吵醒,于是来到船员中间,大声问道:‘你们为什么大声喧哗?我怎么会来到这里?你们要把我送到哪儿去?’

“‘你不用害怕,’有一位阴险的船员回答说,‘你给我们指点一个自己愿意去的港口,我们将随你的心愿,把你一直送到那里。’

“‘好吧,’男孩说,‘请你们把船开往那克索斯岛吧,那里是我的故乡!’

“这批骗人的水手假心假意地答应他,并且吩咐我立即张帆,准备启程。那克索斯岛位于我们的右上手方向。可是当我在升帆时,他们却嘟哝着示意我:‘你这个笨蛋,你在干什么?你难道疯了吗?向左!’

“我不明白,‘那请你们换一个人来执行命令!’说完,我就退了下来。

“‘好像真的离不开你似的!’有一位二愣子大声地说着,走上前来,升起船帆。

“就这样,那克索斯在右边,船却向着相反的方向奋力行驶。男孩似乎这时才发现骗局。他抑制住一丝冷笑,在后甲板上眺望着大海。他佯装绝望的样子,哀求着:‘呵,水手们,你们答应把我送到那克索斯,现在行驶的方向错了!你们这些男子汉骗一个孩子,那是没有道理的。’

“水手们只是嘲笑着看看他和我,手上不停地划桨,并没有改变方向。

“突然,船停在海上,一动也不动了,好像搁浅似的,不管水手们如何用桨划水,都无法前进半步。一会儿,葡萄藤缠住了船桨,还不断地往上延伸,已经靠近船帆了。

“巴克科斯——原来男孩就是他——神采奕奕地站在那里,额间挂着一串串晶莹透亮的葡萄,酒神杖上飘动着紧紧裹缠的葡萄叶,周围卧伏着猛虎、山猫、山豹。香甜的葡萄酒味弥漫全船。水手们吓得跳了起来。第一个人刚要叫喊,不料嘴唇和鼻子连在一起,猛地弯曲成鱼嘴。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就遭到了同样的命运:他们身上长出了蓝色的鳞片,脊背弯曲起来,双臂收缩着成为鳍,而两只脚早就合并在一起成了尾巴。他们一个个都变成鱼,从甲板上跳入大海,上下漂游。船上一共二十个人,只剩下我安然无恙。不过我的四肢抖得如同筛糠一样,随时等待着同样的变化。

“可是,巴克科斯却友好地走上前来,因为我曾经对他行过善心,所以他说:‘你别害怕,请把我送往那克索斯。’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他把我拉在祭坛旁边,将我封为侍候神的仆人。”

“我们听腻了你的这套唠唠叨叨,”国王彭透斯大声地斥责,“来人,把他抓起来,赏他一千回折磨,然后请他回地府!”奴仆们如狼似虎,把水手捆绑着送进了监狱。可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却不费吹灰之力便解救了他。

国王十分愤怒,大规模迫害巴克科斯信徒的围剿开始了。彭透斯的生身母亲阿高厄和几位姐妹都参加了热烈的礼拜活动。国王派人跟踪,把巴克科斯的信徒们统统投入城市的大牢里。可是,没有任何人的帮助,那些手铐脚镣全部脱落,监狱的大门也自动打开。大家又对巴克科斯十分神往地回到了树林间。派去锁拿酒神的仆人莫名其妙地走了回来。因为巴克科斯微笑着心甘情愿地让他套上枷锁。巴克科斯站在国王面前。国王尽管不想看,还是被酒神的仙风道骨般的年轻美貌所动心。不过,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愚蠢和盲目,把酒神当作盗用巴克科斯的名字的骗子。国王命人给抓来的酒神钉上重镣,关在靠近马厩的一个安全的山洞里。可是酒神一声令下,随即出现地动山摇。洞口的砖墙被震塌了,神的手脚上的镣铐也早已消失不见。他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回到众多追随者的中间,显得比以前更漂亮,更洒脱。

又有一名使者来到国王彭透斯面前,向他汇报那些热情而又兴奋的妇女们做出了一系列的奇迹。而他的母亲和姐妹们正是这批妇女的领头人。她只要用手杖敲击岩壁,石头缝里顿时流出了清泉和美酒,溪水中流淌着牛奶,空心的树干里滴出了蜂蜜。

“是的,”一位打探消息的人补充说,“如果你自己在场,亲眼目睹神做祈祷的情景,那你一定会朝他跪下去!”

彭透斯更加怒不可遏,组织了全副武装的士兵、马队和轻骑。没想到巴克科斯却亲自来到国王面前,答应将女信徒一起带来,可是国王却必须穿上女人的衣衫,因为他是男人,又不是其中的局内人物,当心女人们把他撕成碎片。国王彭透斯非常不乐意而又满腹狐疑地接受了建议,跟在神的背后。不料当他走出城外的时候却突然精神错乱起来。这是万能的神送给他的教训。他好像觉得眼前有两个太阳,一个双倍大的底比斯城,每一座城门都有原来的两倍高,而巴克科斯在他的眼中却像一头公牛。公牛迈着大步走在前面,头上竖着一对巨大的牛角。他自己则违心地充满着对巴克科斯的激情。他希望并真的得到了一根酒神杖,于是一路往前,迅猛异常。

他们来到一处深山大谷,周围布满了松树。醉心于巴克科斯的妇女们向着神唱着颂歌,用新鲜的长青藤包裹着手上的酒神杖。可惜彭透斯已经双目失神。也许是巴克科斯故意如此地引导他,总之他没有看到妇女们兴奋无比的集会。

酒神奇异地把一只手伸向天空,抓住松树的树冠,将它弯曲下来,就像拨弄一根柳树的树枝一样,然后把疯狂的彭透斯置放在上面,让松树慢慢地回到先前的位置。

犹如经过一场奇迹,国王稳稳地坐在高高的树冠上。山谷里隐藏着无数女子,她们都是巴克科斯的信徒。大家看到了国王,可惜国王看不见她们。

这时候只听见酒神狄俄尼索斯对着山谷大声地呼喊了一声:“妇女们,他就是嘲笑我们神圣节日的人,惩罚他吧!”

森林里没有一片树叶飘动,没有一声野蛮的叫喊。巴克科斯的信徒们立起身来,因为她们听到了呼唤的声音。等到她们认出了原来是自己的主人时,大家顿时激烈地奔跑起来。疯狂的野蛮来自神的差遣,驱使着她们穿过淙淙流动的山溪。她们终于走近了,看到坐在树顶上的冤家对头。顿时,大家像乱了窝的马蜂。石块、折断的松树枝和酒神杖一齐飞向不幸的国王。可是这些东西都达不到国王颤悠悠盘坐着的高度。大家没有办法,用坚硬的栎树棒挖掘松树的周围,刨出了树根。大树“呼拉”一声倒了下来,彭透斯一头栽倒在地。

彭透斯的母亲阿高厄这时候也被神蒙蔽了双眼,神生怕她认出自己的儿子。母亲一马当先,做了一个打的手势。国王大惊失色。他突然恢复了知觉,于是高呼一声“母亲”,便想扑进母亲的怀抱。“你还认识你的儿子吗?我是彭透斯,是你在厄喀翁家时亲生的儿子。可怜我吧,千万别惩罚你自己的孩子!”

阿高厄是位狂热的巴克科斯女信徒。她斜着双眼,满口白沫,没有认出彭透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看作一头山岭野狮。她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膀,猛地把他的右手拉断下来。她的姐妹们蜂拥而上,揪下国王的右手。一群妇女疯狂地奔上前来。大家七手八脚,各自从他身上撕下一块皮肉。阿高厄又伸出血淋淋的双手,紧紧地拧住儿子的脑袋,最后将它穿在酒神杖上,好像扛着一只巨大的狮子头,高高兴兴地穿过基太隆的树林,走了一程又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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