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禹偁

王禹偁（954—1001），字符之，巨野（今山东巨野）人。出身农家，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983）进士。历官左司谏、知制诰、翰林学士，人品文章，皆为时所称道。《宋史》曰：“禹偁词学敏赡，遇事敢言，喜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为己任。”曾三次被贬，作《三黜赋》明志。他反对五代以来的浮靡文风，提倡文学韩愈、柳宗元，诗宗杜甫、白居易。其所作诗文，风格简淡，对扭转当时文风，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是宋代古文运动的先驱之一。有《小畜集》、《小畜外集》。《宋史》卷二百九十三有传。

待漏院记^[1]

天道不言^[2]，而品物亨、岁功成者^[3]，何谓也？四时之吏^[4]、五行之佐^[5]，宣其气矣^[6]。圣人不言^[7]，而百姓亲^[8]、万邦宁者^[9]，何谓也？三公论道^[10]，六卿分职^[11]，张其教矣^[12]。是知君逸于上^[13]，臣劳于下^[14]，法乎天也^[15]。古之善相天下者^[16]，自咎、夔至房、魏^[17]，可数也。是不独有其德，亦皆务于勤耳^[18]。况夙兴夜寐^[19]，以事一人，卿大夫犹然^[20]，况宰相乎？朝廷自国初^[21]，因旧制^[22]，设宰臣待漏院于丹凤门之右^[23]，示勤政也。至若北阙向曙^[24]，东方未明，相君启行^[25]，煌煌火城^[26]。相君至止，哕哕鸾声^[27]。金门未辟^[28]，玉漏犹滴^[29]。撤盖下车^[30]，于焉以息^[31]。待漏之际，相君其有思乎？其或兆民未安^[32]，思所泰之^[33]；四夷未附，思所来之^[34]；兵革未息^[35]，何以弭之^[36]；田畴多芜，何以辟之；贤人在野，我将进之；佞人立朝^[37]，我将斥之；六气不和^[38]，灾眚荐至^[39]，愿避位以禳之^[40]；五刑未措^[41]，欺诈日生，请修德以厘之^[42]。忧心忡忡^[43]，待旦而入^[44]。九门既启^[45]，四聪甚迩^[46]。相君言焉，时君纳焉。皇风于是乎清夷^[47]，苍生以之而富庶。若然，则总百官^[48]，食万钱^[49]，非幸也，宜也。其或私仇未复，思所逐之；旧恩未报，思所荣之；子女玉帛^[50]，何以致之；车马器玩，何以取之；奸人附势，我将陟之^[51]；直士抗言，我将黜之^[52]。三时告灾^[53]，上有忧色，构巧词以悦之^[54]；群吏弄法，君闻怨言，进谄容以媚之^[55]。私心慆慆^[56]，假寐而坐^[57]，九门既开，重瞳屡回^[58]。相君言焉，时君惑焉。政柄于是乎隳哉^[59]，帝位以之而危矣。若然，则死下狱^[60]，投远方^[61]，非不幸也，亦宜也。是知一国之政，万人之命，悬于宰相，可不慎欤？复有无毁无誉，旅进旅退^[62]，窃位而苟禄^[63]，备员而全身者^[64]，亦无所取焉。

棘寺小吏王某为文^[65]，请志院壁^[66]，用规于执政者^[67]。

《四部丛刊》本《小畜集》卷十六

唐河店妪传^[68]

唐河店，南距常山郡七里^[69]，因河为名。平时虏至店饮食游息，不以为怪。兵兴以来，始防捍之，然亦未甚惧。

端拱中^[70]，有妪独止店上^[71]。会一虏至^[72]，系马于门，持弓矢坐定，呵妪汲水。妪持绠缶，趋井^[73]，悬而复止^[74]，因胡语呼虏为王^[75]，且告虏曰：“绠短不能及也。妪老力惫^[76]，王可自取之。”虏因系绠弓杪^[77]，俯而汲焉。妪自后推虏堕井，跨马诣郡^[78]。马之介甲具焉^[79]，鞍之后复悬一彘首^[80]。常山民吏观而壮之。噫！国之备塞^[81]，多用边兵，盖有以也^[82]，以其习战斗而不畏懦矣。一妪尚尔，其人可知也。

近世边郡骑兵之勇者，在上谷曰“静塞”^[83]，在雄州曰“骁捷”^[84]，在常山曰“厅子”，是皆习干戈战斗而不畏懦者也。闻虏之至，或父母辔马^[85]，妻子取弓矢，至有不俟甲胄而进者。顷年胡马南下^[86]，不过上谷者久之，以“静塞”骑兵之勇也。会边将取“静塞”马分隶帐下以自卫，故上谷不守^[87]。

今“骁捷”、“厅子”之号尚存，而兵不甚众，虽加召募，边人不应。何也？盖选归上都^[88]，离失乡土故也。又月给微薄^[89]，或不能充^[90]；所赐介胄鞍马，皆脆弱羸瘠^[91]，不足御胡。其坚利壮健者，悉为上军所取^[92]。及其赴敌，则此辈身先^[93]，宜其不乐为也。

诚能定其军，使有乡土之恋；厚其给，使得衣食之足；复赐以坚甲健马，则何敌不破！如是得边兵一万，可敌客军五万矣^[94]。谋人之国者，不于此而留心，吾未见其忠也。

故因一妪之勇，总录边事，贻于有位者云^[95]。

《四部丛刊》本《小畜集》卷十四

黄州新建小竹楼记^[96]

黄冈之地多竹，大者如椽^[97]。竹工破之，刳去其节^[98]，用代陶瓦。比屋皆然^[99]，以其价廉而工省也。

子城西北隅^[100]，雉堞圮毁^[101]，蓁莽荒秽^[102]，因作小楼二间，与月波楼通^[103]。远吞山光^[104]，平挹江濑^[105]，幽阒辽夐^[106]，不可具状^[107]。夏宜急雨，有瀑布声；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宜鼓琴，琴调虚畅；宜咏诗，诗韵清绝；宜围棋，子声丁丁然^[108]；宜投壶^[109]，矢声铮铮然。皆竹楼之所助也。

公退之暇^[110]，披鹤氅^[111]，戴华阳巾^[112]，手执《周易》一卷，焚香默坐，消遣世虑^[113]。江山之外，第见风帆沙鸟烟云竹树而已^[114]。待其酒力醒，茶烟歇，送夕阳，迎素月，亦谪居之胜概也^[115]。

彼齐云、落星^[116]，高则高矣！井干、丽谯^[117]，华则华矣！止于贮妓女，藏歌舞^[118]，非骚人之事^[119]，吾所不取。吾闻竹工云：“竹之为瓦，仅十稔^[120]，若重覆之，得二十稔。”噫！吾以至道乙未岁^[121]，自翰林出滁上^[122]，丙申移广陵^[123]；丁酉，又入西掖^[124]。戊戌岁除日^[125]，有齐安之命^[126]。己亥闰三月到郡^[127]。四年之间，奔走不暇；未知明年又在何处！岂惧竹楼之易朽乎？幸后之人与我同志，嗣而葺之^[128]，庶斯楼之不朽也^[129]。

咸平二年八月十五日记。

《四部丛刊》本《小畜集》卷十七

录海人书^[130]

秦末有海岛夷人上书诣阙者^[131]，曰：“月日^[132]，东海岛夷人臣某谨昧死再拜上书皇帝阙下^[133]：臣世居海上，盗鱼盐之利以自给^[134]。今秋乘潮放舟，下岸渐远^[135]。无何^[136]，疾飙忽作^[137]，怒浪四起，飘然不自知其何往也。经信宿^[138]，风恬浪平^[139]，天色晴霁^[140]，倚桡而望^[141]，似闻洲岛间有语笑声，乃叠棹而趋之^[142]。至则有居人百余家，垣篱庐舍，具体而微，亦小有耕垦处。有曝背而偃者^[143]，有濯足而坐者^[144]，有男子网钓鱼鳖者，有妇人采撷药草者，熙熙然殆非人世之所能及也^[145]。臣因问之，有前揖而对臣者^[146]，则曰：‘吾族本中国之人也^[147]。天子使徐福求仙^[148]，载而至此，童男丱女^[149]，即吾辈也。夫徐福，妖诞之人也，知神仙之不可求也，蓬莱之不可寻也，至是而作终焉之计^[150]。舟中之粮，吾族播之^[151]，岁亦得其利；水中之物^[152]，吾族捕之，日亦充其腹。又取洲中葩卉以芼之^[153]，由是吾族延命而未死焉。死则葬于此水矣，生则育于此洲矣，怀土之情亦已断矣^[154]！且不闻五岭之戍^[155]，长城之役^[156]，阿房之劳也^[157]，虽太半之赋^[158]，三夷之刑^[159]，其若我何^[160]！’且出食以饷臣^[161]。明日，臣登舟而回，复谓臣曰：‘子能以吾族之事闻于天子乎？使薄天下之赋，休天下之兵^[162]，息天下之役，则万民怡怡如吾族之所居也，又何仙之求，何寿之祷邪？’臣因漂遐方^[163]，得此异说，弗敢隐匿，谨录以闻，惟陛下详览焉。”

后序：此书献时，盖秦已乱而不得上达，故《史记》缺焉。余因收而录之，以示于后。

《四部丛刊》本《小畜集》卷十四

[1] 待漏院是百官早晨入宫等待朝见皇帝的地方。漏指滴漏，古代计时工具。本文通篇运用对比手法，劝说宰相应当勤政爱民，大公无私，使天下归于太平，人民生活幸福安康，而不可私欲膨胀，媚君固位，败乱国政，或尸位素餐，庸碌无为。全文骈散兼用，笔致流畅，义正辞严，针对性极强。当作于宋太宗淳化（990—994）初年王禹偁兼任大理寺判官时期。

[2] 天道：大自然的运行变化。

[3] 品物：众物、万物。亨：通达顺利。品物亨，指万物蓬勃生长。岁功：一年农事的收获。岁功成，指一年的农产品丰收。

[4] 四时之吏：指司四时之神，他们助天为治，故曰吏。据《礼记·乐令》记载，分别指春神句芒、夏神祝融、秋神蓐收、冬神玄冥。

[5] 五行之佐：指掌管金、木、水、火、土之神。

[6] 宣其气：泄导阴阳四时之气。

[7] 圣人：皇帝。

[8] 亲：亲和。

[9] 万邦宁：万国安宁、天下太平。

[10] 三公：周代三公有两说，一说是司马、司徒、司空；一说是太师、太傅、太保。西汉以丞相（大司徒）、太尉（大司马）、御史大夫（大司空）合称三公。东汉以太尉、司徒、司空合称三公，为共同负责军政的最高长官。唐宋仍沿此称，但已无实际职务。论道：讨论治国的方略。

[11] 六卿：《周礼》将执政大臣分为六官，即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亦称六卿。后世往往称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为六卿。此指朝廷各部主事的长官。

[12] 张：施行、举用。教：教导、感化。

[13] 君逸于上：人君高高在上，无为而治。逸：闲适、安乐。

[14] 臣劳于下：人臣勤于王事，十分辛苦。

[15] 法乎天：效法天地自然之理。

[16] 善相（xiànɡ向）天下者：相，辅佐。善于辅佐君王治理天下的大臣。

[17] “自咎、夔”句：咎，通“皋”，即皋陶（yáo姚）。夔，后夔。二人均为帝舜的贤臣。房、魏，唐太宗时的著名宰相房玄龄和贤臣魏徵。

[18] 务于勤：忠于职守、勤奋工作。

[19] 夙兴夜寐：起早贪黑地工作。《诗经·卫风·氓》：“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20] 卿大夫：指朝廷高级官吏。犹然：尚且如此，指夙兴夜寐，勤于王事。

[21] 国初：宋朝初年。

[22] 因旧制：承袭旧制，此指承袭唐代制度。据李肇《唐国史补》，待漏院建于唐宪宗元和初年。

[23] 丹凤门：宋朝汴京皇城的南门。原名明德，宋太宗时改为丹凤。

[24] 北阙：古代宫殿北面的门楼，此指宫殿。

[25] 相君：对宰相的尊称。

[26] 火城：旧时百官上朝，须在夜间即出门，其仆从以灯笼照明，由于朝臣众多，灯笼数量也很可观，而且多用灯笼围绕聚集在一起，故称火城。可参阅李肇《唐国史补》的相关记载。

[27] 哕（huì汇）哕：象声词，徐缓而有节奏的响声。鸾：铃，系于马衔两边。

[28] 金门：又称金马门，汉代官署门旁有铜马，故名。借指宋朝宫门。辟：开启。

[29] 玉漏犹滴：计时的漏壶水尚未滴完，指天未明。

[30] 撤：除去。盖：车盖。

[31] 于焉以息：在此休息。

[32] 兆民：万民，指百姓。

[33] 泰之：使其（指百姓）安定、幸福。

[34] 来：招徕。

[35] 兵革：战争。息：停止。

[36] 弭：停止、消除。

[37] 佞人：善于花言巧语、阿谀奉承的人。

[38] 六气不和：天时不正。六气，阴、阳、风、雨、晦、明、六种自然现象。

[39] 灾眚（shěnɡ省）荐至：眚，原义为日食或月食，后引申为灾异。荐至，接连而来。荐，一再、屡次。

[40] 愿避位以禳（ránɡ瓤）之：愿意让位于贤才以消除灾祸。禳，除邪消灾的祭祀。

[41] 五刑未措：各种刑罚还不能弃置不用。五刑，古代的五种刑罚，此处泛指各种刑罚。

[42] 修德以厘之：以德化人。德，德行、德政。厘，治理。

[43] 忧心忡忡：满心忧虑的样子，此指时刻关怀国家大事。

[44] 待旦而入：指到了天明后入朝。

[45] 九门既启：指天子所居皇宫的大门被打开。

[46] 四聪：能远闻四方的听觉，一般用来称赞皇帝明了下情，这里代指皇帝。迩：近。

[47] 皇风：朝廷的风气。清夷：清平。

[48] 总百官：统领百官，此为宰相的职责。

[49] 食万钱：指俸禄优厚。

[50] 子女玉帛：《左传·僖公二十三年》：“子女玉帛，则君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杨伯峻注：“子女盖指男女奴隶。”此指荣华富贵。

[51] 陟之：此处指提拔、进用。

[52] 黜之：此处指降职、贬谪。

[53] 三时：春、夏、秋三个农忙季节。告灾：通报灾情。

[54] 构巧词：编造好听的话。

[55] 谄容：谄媚的姿态。

[56] 慆（tāo滔）慆：纷乱不息的样子。

[57] 假寐：不解衣冠而小睡。

[58] 重瞳屡回：皇帝屡屡关注。《史记》上说舜目中有重瞳子（两个瞳仁），后世常以重瞳代指天子。

[59] 隳（huī灰）：崩毁、毁坏。

[60] 死下狱：死于狱中。

[61] 投远方：贬谪到边远地区。

[62] 旅进旅退：同进同退，此处指随大流，无所作为。

[63] 苟禄：无功而受禄。

[64] 备员：凑数、充数。

[65] 棘寺小吏：作者自称。棘寺，大理寺，亦称廷尉，古代最高刑狱机关。《周礼》载：朝臣之位，树棘以为标志。《旧唐书·刑法志》：“（唐）太宗以古者断狱，必讯于三槐、九棘之官。”称大理寺为棘寺，本此。王禹偁曾任大理评事，后来又以左司谏、知制诰判大理寺，故谦称“棘寺小吏”。

[66] 志：记载，此处指书写或镌刻。

[67] 规：规劝、劝诫。

[68] 唐河即滱水，源出于山西省浑源县，因流经今河北唐县而得名。文中的“虏”指辽（契丹）。北宋立国以来，为了解除辽对中原地区的威胁，曾两次出兵抗辽，均以失败告终。宋太宗端拱元年（988），辽军大举南侵，占领了唐河以北诸州，唐河一带成为辽军经常出没之地。端拱二年王禹偁曾上书宋太宗，陈述御辽备边之策，本文当作于稍后。文中描述了唐河店一位老妪的机智、勇敢，力图借此事说明边地百姓是有战斗力和爱国热情的，是英勇无畏的。从而指出，抗辽战争失败的原因在于宋朝政府处置不当，故作本文以引起当权者注意。

[69] 常山郡：治所在今河北省定州，是北宋的军事要地，境内有井陉等重要关口。唐河店，通常注为地名，意为唐河边上的小市镇，但细玩上下文之意，“店”在此处应指旅馆、客店。

[70] 端拱：宋太宗赵光义的年号，988—989。

[71] 妪（yù玉）：老年妇女。止：居住。

[72] 会：恰巧。虏：指北方辽国的军人。当时宋国与北方的辽国处于战争状态，互为敌国。

[73] “妪持绠缶”二句：绠（ɡěnɡ耿），汲水的绳子。缶（fǒu否），贮水的瓦罐。趋井，来到井口。

[74] 悬而复止：将瓦罐放到水井的半空中却又停下。

[75] 胡语：北方少数民族的语言。呼虏为王：称这个辽兵为王。

[76] 惫（bèi备）：衰弱、衰老。

[77] 弓杪（miǎo秒）：弓的末端。杪，树木末端。

[78] 诣（yì义）：到、往见。

[79] 介甲：铠甲，即马背上的护具。具：完备。

[80] 彘（zhì志）首：猪头。当为敌人掳掠来的战利品。

[81] 备塞：在边塞布署军队以防备敌军入侵。

[82] 有以：有原因。

[83] 上谷：古代郡名，后改名易州，治所在今河北省易县。静塞：易州地方武装的名称。下文的“骁捷”、“厅子”分别为雄州和常山地方武装的名称。

[84] 雄州：古代郡名，治所在今河北省涿州。

[85] 父母辔马：父母为儿子牵马。

[86] 顷年：近年。胡马：指辽军。

[87] “会边将”二句：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九端拱元年曰：“先是，易州静塞兵尤骁果，（李）继隆取以隶麾下，留其妻子城中。（袁）继忠言于继隆曰：‘此精卒，止可令守城，万一寇至，城中谁与捍敌？’继隆不从。既而敌果入寇，易州遂陷，卒之妻子皆为敌所掠。”这就是“上谷不守”的原因。

[88] 选归上都：指选为禁军，驻守京城。

[89] 月给：每月的给养。

[90] 充：充足。

[91] 羸瘠：瘦弱。

[92] 上军：禁军。

[93] 此辈：指上述“静塞”、“骁捷”、“厅子”等民间武装。身先：在前面冲锋陷阵。

[94] 敌：抵得上。客军：指朝廷从内地调来的军队。

[95] 贻：给予、赠予。有位者：当权者。

[96] 本文是作者任黄州刺史时所写，时在宋真宗咸平二年（999）。文章通过记叙修建黄冈竹楼的印象与感慨，表现了作者达观的心态、文人的雅趣，同时也对自己不断迁官、四处奔波而不被重用，表露出强烈的牢骚与不平。

[97] 椽（chuán船）：椽子，放在檩子上架屋面板和瓦的木条。

[98] 刳（kū哭）：剖开。

[99] 比屋：家家户户。

[100] 子城：大城所属的小城，又名月城、瓮城。

[101] 雉堞（dié碟）：城墙上排列如齿状的矮墙。圮（pǐ痞）毁：坍塌。

[102] 蓁（zhēn真）莽：即榛莽，丛生的草木。荒秽：荒凉而杂乱。

[103] 月波楼：黄州城的一座城楼。

[104] 远吞山光：远处的山光尽收眼底。吞，容纳，实指望见。

[105] 平挹江濑：平视时江流近在咫尺，似可舀取。挹，汲取。濑，从沙石上流过的激流。

[106] 阒（qù去）：寂静。夐（xiònɡ凶_去声）：辽阔。

[107] 具状：完全描写出来。

[108] 丁丁（zhēnɡ争）：象声词。

[109] 投壶：古代游戏，投矢入壶口，以中多者为胜。

[110] 公退：办完公务之后。

[111] 鹤氅（chǎnɡ厂）：用鸟羽做成的外套。

[112] 华阳巾：道士的一种帽子。

[113] 消遣：这里指打消、排遣。世虑：世俗之念。

[114] 第见：只见、但见。

[115] 胜概：佳境、良好的状况。

[116] 齐云：楼名，在今江苏苏州市，唐代曹恭王所建。落星：楼名，在今江苏南京市，东吴时孙权所建。

[117] 井干（hán寒）：楼名，在今陕西西安，汉武帝所建。丽谯：魏王曹操所建。

[118] 歌舞：指歌舞艺人。

[119] 骚人：诗人。

[120] 十稔（rěn忍）：十年。谷物一熟为一稔，引申为一年。

[121] 至道乙未岁：宋太宗至道元年（995）。

[122] 自翰林出滁上：由翰林学士被贬为滁州刺史。

[123] 丙申：宋太宗至道二年（996）。移广陵：调到广陵（今江苏扬州）任职。

[124] 丁酉：宋太宗至道三年（997）。西掖：中书省。此年作者被召入朝任刑部郎中、知制诰。

[125] 戊戌岁除日：宋真宗咸平元年（998）除夕。

[126] 有齐安之命：被任命为黄州刺史。齐安即黄州。

[127] 己亥：宋真宗咸平二年（999）。

[128] 嗣而葺（qì气）之：继续修缮它。葺，修。

[129] 庶：表示希望的语气词。

[130] 所谓海人之书，无非是王禹偁的假托。作者描述了一个桃花源式的故事，歌颂没有剥削、压迫和争斗的世外桃源，其实是对现实政治的一种讽刺，也是对当权者的劝诫。

[131] 夷人：旧时对少数民族的称呼，含贬义。阙：宫门前的观楼，后作为皇宫的代称。

[132] 月日：某月某日，是一种简写，在正式文字中，要改为具体月日。

[133] 谨：恭谨。昧死：冒死。

[134] 盗鱼盐之利：私取鱼盐的收入。自给：维持自己的生活。

[135] 下岸：离岸。

[136] 无何：没多久。

[137] 疾飙：疾，迅疾。飙，暴风。

[138] 信宿：两三天。

[139] 风恬浪平：即风平浪静。恬，安静。

[140] 霁：雨后天晴。

[141] 倚桡（ráo饶）：停船。桡，船桨，借指船。

[142] 叠棹：收起船桨。

[143] 曝（pù瀑）背而偃：背朝天躺着晒太阳。

[144] 濯足：洗脚。

[145] 熙熙然：和乐、和美的样子。

[146] 前揖：向前拱手施礼，表示尊敬。

[147] 吾族：即我们这些人。

[148] 徐福：秦朝方士，他上书给秦始皇说海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请求率领童男童女数千人入海求仙人及不死之药，结果一去不返。

[149] 丱（ɡuàn贯）女：即幼女。丱，儿童将头发梳成两角状。

[150] 终焉之计：终老于此的打算。

[151] 播之：指播种所带来的粮食。

[152] 水中之物：鱼虾之类。

[153] 葩（pā趴）卉：花草。芼（mào冒）：择取。

[154] 怀土：怀念中原故土。

[155] 五岭之戍：秦始皇曾派遣五十万大军戍守五岭。五岭，越城、都庞、萌渚、骑田、大庾五岭的总称，在今湖南、江西、广西、广东等省边界地区。

[156] 长城之役：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开始将原来的长城予以修缮，并且连贯为一体。修筑长城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157] 阿房（ē pánɡ额旁）之劳：阿房，秦宫殿名，直至秦亡时尚未完工。

[158] 太半之赋：占总收入大部分的高额赋税。

[159] 三夷之刑：指秦朝夷三族的刑法。三族，指父族、母族、妻族。夷，杀戮。

[160] 其若我何：能把我怎么样呢？

[161] 饷：用食物招待人。

[162] 兵：指战争。

[163] 遐方：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