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日雪

万历四年（1576）正月二十八日，大雪封路，徐渭不能赴鸡鸣山上的诗酒之会，转道友人璩仲玉处写下此诗，借题发挥，就李攀龙等斥骂谢榛的诗作表达自己的义愤。谢榛，字茂秦，明代诗人，未仕，嘉靖年间与李攀龙、王世贞等结成诗社，被推为盟长。后为李、王排挤。绝交之后，李、王等还在诗文中辱骂他，如王世贞在《艺苑卮言》中称谢氏的拟李、杜长歌“一字不通”，却“高自称许”，竟至于出言不逊曰“何不以溺自照”。李、王于谢本为后辈，但以文名日盛，官位日高，对谢榛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此事本与徐渭无关，但他身处贫寒，与一介布衣的谢榛相似，所以对“朱毂华裾子”的盛气凌人特别反感。《明史·文苑》徐渭传专门提及：“当嘉靖时，王、李倡七子社，谢榛以布衣被摈。渭愤其以轩冕压韦布，誓不入二人党。”全诗将自己穷困的处境、不平的思绪表达得波澜起伏，淋漓尽致。

生平见雪颠不歇^[1]，今来见雪愁欲绝。昨朝被失一池绵^[2]，连夜足拳三尺铁^[3]。杨柳未叶花已飞^[4]，造化弄水成冰丝^[5]。此物何人不快意？其奈无貂作客儿^[6]。太学一生索我句^[7]，飞书置酒鸡鸣处^[8]。天寒地滑鞭者愁^[9]，宁知得去不得去？不如着屐向西头^[10]，过桥转柱一高楼。华亭有人住其上^[11]，我却十日九见投。昨见帙中大可诧^[12]，古人绝交宁不罢^[13]？谢榛既与为友朋，何事诗中显相骂？乃知朱毂华裾子^[14]，鱼肉布衣无顾忌^[15]。即令此辈忤谢榛^[16]，谢榛敢骂此辈未？回思世事发指冠^[17]，令我不酒亦不寒^[18]。须臾念歇无些事，日出冰消雪亦残。

【翻译】

以前看见下雪总狂喜不已，

今天看见下雪却愁苦之极。

昨天被子被盗丝绵不剩一缕，

脚像冰冷的铁块只得整夜蜷曲。

杨柳未曾抽芽却满眼白花纷飞，

老天爷把水全都化作了冰丝。

什么人见了会不油然而生快意？

无奈我在客中没有御寒的皮衣。

有位太学生索要我的诗句，

来信说在鸡鸣山上摆下酒席。

天冷地滑赶车人也很有顾虑，

谁知道能去还是不能去？

不如穿上木屐走向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