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华清宫绝句三首^①（选二）

其一

长安回望绣成堆^②，

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③，

无人知是荔枝来。

①华清宫：在今陕西临潼城南骊山上。天宝间，唐玄宗、杨贵妃常到此避暑游玩。

②绣成堆：骊山上有东、西绣岭，唐开元、天宝时山岭上花木茂盛，远望如锦绣成堆。

③一骑句：李肇《唐国史补》载：“杨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胜蜀者，故每岁飞驰以进。”《天宝遗事》也有记载。

《过华清宫绝句三首》作年难考，因这一时期杜牧有《阿房宫赋》之作，其地及作意相近，故编于此。

唐玄宗、杨贵妃于华清宫游乐事，传闻颇广。《天宝遗事》载：“明皇岁幸华清宫，五宅车骑皆从，家别为队，队各一色，开合若万花照耀，谷成锦绣。唐史：天宝间涪州贡荔枝，到长安香色不变，贵妃乃喜。州县以邮传疾走，七日七夜至京，以称人意，人马僵毙，死望于道，百姓苦之。……杨贵妃生于蜀，好嗜之，以南海荔枝胜蜀，故每岁飞驰以进。”本诗即据这一史实，突出杨贵妃好食荔枝，见有远方送荔枝至而笑这一细节，巧寓讥讽之意。其中三、四两句最精警。为使贵妃一笑，玄宗竟不惜派人千里传送荔枝，风尘仆仆，死望于道，其荒谬腐败可知。后来苏轼《荔枝叹》所谓“宫中美人一破颜，惊尘溅血流千载”，即受此诗影响。

其二

新丰绿树起黄埃^①，

数骑渔阳探使回^②。

《霓裳》一曲千峰上^③，

舞破中原始下来^④。

①新丰：古县名，故址在今陕西临潼东北。

②数骑句：原注：“帝使中使辅璆琳探禄山反否，璆琳受禄山金，言禄山不反。”渔阳：郡名，唐蓟州治所，即今河北蓟县一带。探使：指辅璆琳等探看安禄山的使者。

③《霓裳》：即《霓裳羽衣曲》，相传为杨贵妃所制。

④始下来：指唐玄宗、杨贵妃在安禄山叛军攻破潼关、逼近长安时，才从骊山上逃下来，避幸西蜀。

此诗因唐玄宗溺于安乐，宠信安禄山，并导致其叛乱的史实而发。据《新唐书·安禄山传》：“皇太子及宰相屡言禄山反，帝不信。”天宝十四载（755），“国忠谋授禄山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召还朝。制未下，帝使中官辅璆琳赐大柑，因察非常。禄山厚赂之，还言无它，帝遂不召”。而安禄山反叛时，唐玄宗、杨贵妃仍然在华清宫游乐。此诗即咏这一史实，体现了这一时期诗人关注历史、勇于批判的创作态度。

此诗的讥讽之意在于：一、以“渔阳探使回”寓指唐玄宗听信探使谎言而不加体察，表现其昏庸不明；二、用“霓裳”两句讥刺唐玄宗耽于安乐、不恤国事，导致安禄山叛乱，中原沦陷。其中“霓裳一曲”与“舞破中原”，“千峰上”与“始下来”两两对照反衬，各成因果，虽出语含蓄，但寓意自明，很有讥刺批判的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