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安享孤独

虽然已交立秋，第一次专程去常熟的这一天，还是有点燥热。

用了导航，进了常熟境内，只问了一次路，就找到了曾园。哦，不，就找到曾赵园了。

其实，就是不问讯，我们应该也是找得到的。大马路边有一条小河，小河的那边，绿树掩映一座古朴的园林。

“进门一个影壁，绕影壁而东，朝北三间倒厅，沿倒厅廊下一直进去，一个秋叶式的洞门。洞门里面，方方一个小院落。庭前一架紫藤，绿叶森森，满院种着木芙蓉，红艳娇酣，正是开花时候。三间静室，垂着湘帘，悄无人声。”这是曾朴在《孽海花》中写的一段文字，看来是按照他家园的样子描写的。

这是一座典型的中国式园林，所有的美妙景致，都隐在影壁后面。单看这道影壁上的题字，就可以想见这座园林的格调，就能推测到园林主人的性情爱好。

幽静。

古老的树木，苍翠葱郁，亭台楼阁都掩映其中，整个庭院满是蓊蔚洇润之气。亭榭之中，三三两两，几个老者安坐，轻声细语，一派气定神闲，看上去与曾园80年前的旧主人，竟是那样意气相投。

园景

古木跟前，都有标志牌注明树名、年代。有几棵老树，350多岁了。那么，它们是看着曾朴走出虚廓园，又回到虚廓园；它们看着曾朴长大，老去；它们看着曾朴挑灯奋笔疾书，它们也看着曾朴无奈做了花农；它们应该也是听到过曾朴意气风发的侃侃而谈，也该听到过曾朴临终的哀叹……红豆树啊，你可还记得曾朴和汪珊圆这一对多情缠绵的年轻夫妇？枝叶间也许回荡过他们的欢声笑语，树根上也许洒落过曾朴痛悼爱妻和爱女的泪雨？

俱往矣。

穿过一道小门，就是赵园。

如果说曾园内敛，那么赵园就是外向了。豁亮，宽敞，楼宇鲜明，景色明丽，荷花开得正好，水底肥得快要游不动的大鱼缓缓徜徉。似乎要跟曾园形成鲜明对照，赵园里年轻游客更多，荷塘边上，打牌的，下棋的，嗑着瓜子儿聊天的，逗孩子的……热闹多了。

一道小门，竟分出了仙界和尘世。

再回到曾园，在古树下驻足，感觉到丝丝凉意从林木间、从楼宇亭台里洇出，弥漫开来。

曾赵园

曾园，注定就是文人的家园啊。

离曾园几百米，就是言子墓；与曾赵园一墙之隔，就是颇具规模的一所中学；可不可以说，曾园，是文脉相承的重要衔接？

本想去曾朴的墓地，向这位纯情的文学家鞠躬膜拜。虽然事先做过功课，到底因为是外乡人，没有了方向感，问曾朴纪念馆的工作人员，曾墓在哪里？几个人年轻人面面相觑，说不知道。问年长一些的，也不知道。于是，按照百度地图的指引，到了一个生态风景区。

进风景区要买门票，门票的价格让人咋舌。一边掏钱准备买门票一边告诉工作人员，我们只想看看曾朴墓，大概走多长时间能到达？摇头。

那么，可否指点一下方向？

摇头。

那么，里面有路标指引吗？

摇头。

这个景区能玩一天是吧？

是的。

唉——

柳如是的墓，大马路边就有路标呢，曾朴却……

时隔一年，笔者又专程去了一趟常熟。这一次，在热心且知情的工作人员陪同下，我们拜谒了曾朴墓——一座深藏在杨梅林中的坟茔。虽未远离人世，但是，很难引起注意。

多么孤寂的墓地。

曾朴在天有灵，会怎样想呢？

他会安享寂寞。

一定会。

曾朴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