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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越橘(Black huckleberry)

野果(第2版) 作者:[美] 亨利·大卫·梭罗 著;石定乐 译


黑越橘(Black huckleberry)

黑越橘黑越橘成熟始于七月三日,普遍成熟则在十三日左右,想大片采摘则要再等上九天,最佳果期要到八月五日,过了八月半仍有得采的。

大家都知道,黑越橘这种灌木细长笔直,叶子茂盛,树顶平展,树皮深棕色,而新出的枝芽则为红色,受生长的地方阳光强弱影响,有的也稍显矮小壮硕些。与越橘其他品种的花相比,这种的要小些,颜色也红得深一些。从加拿大中南的萨斯喀彻温省部到美国南部的乔治亚州山区,从东海岸到密西西比河的这段纬度间,据说都能见到它们。而这里只有很小一块地方能看到它们大量生长,很多迹象表明:它们生长蓬勃的许多地方只是还未被发现而已。

植物学家将其命名为“Gaylussacia resinosa”,说是为了纪念盖伊-吕萨克,这位著名的已故法国化学家,我实在看不出理由何在。如果是他第一个提炼出黑越橘的果汁并将其放入烧杯试管,那他当之无愧。又假设他早年是一个采越橘的高手,将采得的卖了交学费,甚至就算他只是对这种植物偏爱成癖,我们也不说什么了。可是他活着时是否看到过黑越橘一眼,也并无史料证实。只怕就是一群法国营养学家决定后,将这重要消息向一个意大利女仆宣布的,后者恰恰在法属安大略省东南的休伦湖边采摘了满满一篮这种果子呢!这种做法就好比我们把以达盖尔达盖尔(Louis Jacques Mande Daguerr,1789—1851),法国艺术家和发明家,达盖尔银版摄影法的发明者。命名的银版照相法改为“吹风唤雨大力神”(The-Wind-That-Blows),这是印第安奇普维部落的一个赫赫有名的巫师之名。另一种叫法是伞形乳态浆果(Andromeda baccata),不错它的果结成的是伞序状,但牛奶什么的就怎么也扯不上了。

六月十三日那天我就观察到青青的果子了,又过了三个星期,我已经忘掉这回事了,不料在向阳的一些坡地上又看到它们。这时它们有的蓝色,有的紫色,有的仍是青色,都长在叶子中间探头探脑。明知还不到成熟的时候,但我还是打定主意要尝几颗,以示隆重庆祝越橘成熟季节的来临。又过了一两天,混杂在青绿果子间的黑色越橘果为数就很可观了,而且一点儿也不像被虫子咬过的。大概第二天我就从一树上采了一大把带回家,并把这消息告诉大家。说起来简直没人相信,原来大多数人对季节的感受和常识都很落后呢。

如果年成好,到了八月,满山遍野都是它们,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在羚羊湖的一块野地里,我看到成百株黑越橘长在一起,由于果实累累,枝条都被压得朝下面的岩石弯曲。虽说采不到一颗,也觉得那景象可谓壮哉壮哉。这些果实形色各异,味道也不相同。滚圆的,梨状的;黑亮亮的,黑沉沉的,紫中带黑的那种皮又厚又粗,不过怎么也不会是浅紫色的,也没有粉霜;甜味浓些的,味道淡些的,等等。总之,各色各异,植物学家都难悉数辨清。

这个日子,也许可以在树木被砍伐后留下的乱七八糟场地上采到那种果形较大、味道较甜的一种黑越橘。由于长期以来被大树挡住了天日,所以它们一百年来都没能结果。但这段漫长的岁月没有白过,它们反而得以更好地养精蓄锐,从大自然那里获取精华。犹如古老的葡萄园一样,一旦开花结果,就奉献出最美的香甜。以后,当你脚下泥土肥沃湿润,你也会发现一些紫色的黑越橘果,它们个儿大,肉厚实,让你看了都不相信它们也属越橘一族,更不敢放进口里。这种情形发生的可能有两个,要么你去了国外,要么你在梦乡。欧洲越橘中有一个品种结的果的确大于其他品种,因此非常引人注意。

仔细端详黑越橘,就会看到它的果皮上有一些小点点,就像什么黄色的灰尘或小颗粒溅了上去,似乎擦擦就能去掉。放到显微镜下,可以看到那像是溢出的树脂,如果是在绿色的幼果上,这种东西的颜色就是浅浅的橙色或柠檬黄,和一种黄色的地衣相似。显然,在果实还没有长成之前,这种树脂状物包裹住叶片,这样就能保护长出的果子牢牢粘在叶腋间。这种品种也因这种树胶得了个拉丁名,叫“有树胶质的果子”(resinosa)。

湿地里还长着一种黑越橘,树形细长,一般有三四英尺高,但最高的也有达到七英尺的。这种黑越橘的枝干像草秆一样倒向一边,结果比前面说的那种迟但个儿大些,黑糊糊的颜色,皮上也有那种树胶质。这种的花序为总状花序,即花心不分叉,虽说更常见的是单独生长,十到十二株长成一丛也常见,我称其为湿地越橘。

最引人注目的当数一种红色的越橘,越熟红得越深,和黑越橘成熟时间一致。这种越橘的果实形状像梨,红里透白,肉质半透明,外面撒了一些精精致致的小白点,非常耐看。就算没熟时也一片青绿,仍不难让人一眼就将其与别的品种区分开来。就我所知,这个镇上有那么三四处长着这种越橘,其拉丁名字叫“Gaylussasia resinosa”。

我曾为一人做过一些调查一八五三年一月十一日到十二日,梭罗应格罗斯(John LeGrosse)之邀为其对附近两家农庄及林场进行调查,画图。后根据梭罗日记记载,格罗斯在当年八月送了一些红色越橘抵部分工资。;眼看调查快要结束时,此人才说他也没把握什么时候能付我酬劳。尽管这是不妙征兆,但乍听到此话我并没太在意,心想可能他认为应该在合适的时机付酬劳给我吧。情况就是这样,我当时认为就算他不清楚何时支付为好,我更不清楚我应当何时索取支付。他还补充说,我大可以放心,他的猪圈里还有几头猪(而且都是最好的大肥猪),而我调查的农庄又的确在他名下,这点我也和他一样心里有数。正因为如此,我就更没有顾虑了。好几个月后,他才送给我一夸脱的红色越橘,因为这正是他自家农庄地里长的,我认为这可不是个好苗头。由于我算不上他的什么特有价值的朋友,他就用这种礼物来打发我。我还发现这是他给我的首付——他就要这样断断续续支付,不知到何年何月为止。以后的几年里,他也以钱的方式支付了部分。这种支付方式是我最讨厌的,以后但凡看到人送我红色越橘,我都要小心提防。

除非在七月底之前能有充沛雨水,否则到时候越橘很容易脱水干瘪变形。雨水少的年份,往往等不到成熟它们就干瘪变黑。另一方面,完全成熟了,遇上连日阴雨水,它们又会不断落下,于是下场就是沤坏或踩烂。到了八月中旬,越橘果变软了,也招虫,一般到了二十日,孩子们就不再挎着篮子叫卖越橘了,因为没人敢买了。

越橘招虫也未免太晚了,所以采越橘的人才会逗留得那么久!我这个独行侠总算现在能独享清静了!

依时令气候不同,在小树林边或湖边生长的越橘通常可以在树上保持新鲜达一星期或更久。有的年成里,越橘结的那个叫多呀,人采不赢,虫子和鸟也吃不赢;在这样一个年成里,甚至在十月十四日,当时越橘树的叶子都几乎落得光光的了,没落下的寥寥几片也变成了金黄,可枝头仍有越橘果坚守,虽说早已变软,也饱受雨水折磨。

间或,越橘也会在八月中旬就开始脱水,这时它们已经完全熟了但又还没有烂掉。到了八月底,树上看到的越橘已经萎缩干瘪,变成皱巴巴的棕色一团,就像被采越橘人弄破了或烧糊了一样,没一点儿生气,这都是天旱作的孽。九月里,它们的果实把山坡也染成黑色的一样,这时还挂在枝头的越橘干得像被用火焙过一样,变得硬硬的,在风里晃来晃去。有一年,到了十二月十一日,还看到一大块地方的越橘挂在树上,不过还没等到成熟就干瘪的那种,一点甜味也没有。大概正是看到它们这样被风吹干的样子,印第安人才得到启发来干燥处理越橘吧。

八月的头几天里,正是高灌蓝莓、低灌蓝莓的一个品种,越橘和低灌越橘长得最好、大批结果的时候。进入三伏后(至少在头伏的十天里),它们的果实长满枝头,个儿头也长足了。

按植物学家分类,越橘和以下种种归为同类:酸果蔓(包括水越橘和山地越橘)、雪果、熊莓、山楂、平铺白珠果、麻醉木、桤叶树、月桂、杜香、鹿蹄草、梅笠草、水晶兰,等等,还有很多。这些统统被称为石南科,不仅相似之处众多,而且在欧洲这些植物生长环境也都相似。如果第一个植物学家是美洲人,那么上述种种,包括石南在内,很可能会统称为越橘科。刚才列举的植物是有顺序的,据说越是先提到的,其化石越早被发现。有人说只要地球上还有生物,它们就不会消失。乔治·B.爱默生提出一说:欧洲越橘和石南科其他植物的本质区别在于它水分含量高的果实是结在花萼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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