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抓鲑鱼

缅因森林 作者:[美] 亨利·戴维·梭罗 著,路嵩 译


4.抓鲑鱼

我们将东西都装好放在船上,然后再把船推入水中,那一直在燃烧的火焰我们没有再管,所以在早餐之前,我们就已经动身了。伐木工们常因为原始森林的潮湿程度而忽略去把火灭掉的过程。每当马萨诸塞州烟雾弥漫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听说缅因州发生了火灾,毫无疑问,这正是其中一个原因。白松因为被砍伐而消失在这片森林中之后,森林就被认为是毫无价值的了;开发者和猎人求雨,单纯是希望雨能清除烟雾。然而,今天的森林潮湿程度很高,我们的火堆没有引起火苗扩散的危险。在我们前行了1英里,过了帕马杜姆库克湖之前,我们已经在航道上行驶了0.5英里了。在地图上是整个一串湖的名字,尽管有许多段河将这些湖明显分开,而且河道局促狭小,遍布礁石,险滩众多,但这里的湖与湖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整个湖的流淌方向是西北,足足有10英里长,直抵远处的小丘和高山,是所有湖中最大的一个。麦考斯林告诉我们在远处的山边有一片白松林,说我们到不了那个地方,并指给我们看。在我们和穆斯海德湖中间是乔梅丽湖,它位于西边,之前还曾经被这个州最棒的林地团团围绕,现在却并不是这样了。过了一会儿,我们进入了一条新航道,新航道穿过后,我们进入了一条有2英里长的深湾,听说它是穆斯海德湖的一部分,正向东北方缓缓流淌。我们耗费了2英里的路程过了这个小湾,然后又过了一条航道,来到了艾姆贝吉吉斯湖。

偶尔,我们会发现有专业术语叫“作为围栅的东西”在湖的入口处,事实上它们就是那些用来围成栅栏的还没有经过加工的原木,这些原木有的被紧紧绑在一起放在水中,有的就在岩石上一放或被捆在树上,留待春天使用。在那里,你经常能发现文明人在此留下的痕迹,人们除了叹为观止以外想不出其他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而在我们回程时,我们注意到这异常萧瑟的艾姆贝吉吉斯湖的源头有一个被钻进岩石内并用铅固定住的带环螺栓。

不难发现,在整个运送原木的过程中,开心有趣是一定的,但与之相随的还有数不清的挫折与困境。整整一个冬季,伐木工们的工作就是不断地锯那些已经被砍伐好的树木,并且拖着它们放到河流的尽头的一个干涸枯竭的沟壑中。然后在春天的时候,为了能求得雨天和温度的上升,他们连在岸边吹口哨这种技巧都用上了,哪怕衬衫里的汗水再少,他们都想把它们拧出来,来让潮水的水位上升;他猛然地喊叫起来,紧紧地闭上自己的双眼,仿佛自己已经抛却一切。在这漫长的冬天里,他们主要就是通过爬行到这里去奥罗诺锯木厂;身后有一群紧跟着你的忠诚的狗们,然后你还会遇到解冻、下雨的天气还有山洪和大风。你会发现,每一根木头上都会有一个物主的名字,它们是用斧子或螺钻刻在边材上的,而且刻得很深,以便在运送过程中不会被磨掉,木材也不会因为这些原因而被毁坏。因为每一份木材都有一个主人,木材又多,因此要发明出新奇简便的标记必然得颇费脑力。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符号体系,若是没有一定的经验是无法解读的。我有一位同伴打开他的笔记本,马上找到了与他自己相符的原木符号,其中有十字、腰带、乌鸦脚、环形等,如“Y-环-乌鸦脚”和其他各种图案。每当有急流和瀑布猛烈地冲击原木时,原木之间就会彼此挤压、碰撞,而那些有不同标志的原木就会混到一起令人分辨不出——而每一根原木都是要跟随同一次的山洪漂下的——伐木工们前往湖的源头把这些原木都收集起来,并且把漂浮着的原木拿来做成栅栏并将其他的原木围起来,怕它们被风吹跑,散落得到处都是。这些原木和小羊群们已经没什么区别了,都在用绞盘或滑轮来拖过平静的湖面——站在一个岛上或岬角上就可以看到这种景象。若可能的话,他们还可以通过扬帆和划桨减轻他们的负担,帮助木头前进。可是即便如此,很多时候原木还是会遭遇风和山洪,并且在几个小时内被冲散到距离岸上都有几英里远的土地上,每当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原木工人们只能非常无奈地把一两根拯救回来,并把它们带回到它们本来该走的航道上。在运输一批原木前往艾姆贝吉吉斯湖或者是帕马杜姆库克湖的时候,伐木工人必须在岸边搭起一个个既潮湿又阴凉的帐篷,过一段难熬的日子。他需要有驾驶独木舟一样的技术来驾驶原木,还得具备忍耐寒冷和潮湿的能力,像麝鹿一样。他们使用的工具都很好用——一根六七英尺长、通常用糖槭木做的杆,尖部用硬铁皮紧紧包住;一根很长的尖杆,顶端的尖铁用一个螺丝固定在杆上。沿岸的男孩子们都会在漂浮的原木上行走,走得就和在城里人行横道走路的男孩子们一样好。有时你会在岩石上看到被水流冲上来的原木,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再来一次涨得那样高的山洪,才能把原木冲下来;有时原木会卡在湍滩和瀑布处,并逐渐积聚成一大堆,此时,运木工必须铤而走险才能使它们分散开来。木材的运送过程就是这样的,它受许多外在因素的影响,举个例子,假如河水的冰冻过早的话,伐木工们就要提前着手准备了,因为原木们需要足够大的山洪才能在春天被运送下去。当然,还有很多种偶然情况也是他们需要注意的。我引用米修在《论在肯纳贝克河上伐木》中的一段话——那时,最好的白松木都被运往英国——“这些从业者一般都是新罕布什尔州的移民……夏天的时候,他们一起穿过那宽广而萧条的区域走向四面八方,去寻找哪里的松树生长得最茂盛。他们把割下的草晒成干草,这些干草可以喂养那些为他们付出辛苦劳动的牛,做完这些事情他们就回家了。冬天来临时,森林里又会出现他们的身影,用纸皮桦或金钟柏的树皮遮盖的小屋就是他们此时的住所。尽管天气非常冷,很多时候的温度都在零下40至50摄氏度,连续几周都是如此,但他们仍旧很有活力,一直在努力工作,从未停下。”斯普林格说,砍伐工、负责清理道路的开路工、剥树皮的人、装货卸货的人、运输木材的人还有厨师,都会在这个小队里。“他们将树砍倒后,将树的长度锯割成14至18英尺,并以娴熟的技巧驾着牛车把木材运到河边。他们在原木上刻上财产标志,然后就把它们推入冰封的河里。春天冰层融化时,那些原木就会顺着水流漂流而下……如果第一年有些原木没有被拖走,那么它们就会遭受大虫的侵扰,会被咬得全身都是直径两英尺的空洞;可是如果它们的树皮被剥掉的话,它们可以将近30年都安然无恙,没有什么虫子能伤害得了它们。”

这个星期四清晨,艾姆贝吉吉斯湖在一片静谧中显得那般秀美无比。有人说,在众多湖中,它的水最深。湖面上能看见秀梅丽山、双顶山和卡塔丁山倒映出的美丽景象,好看极了。卡塔丁山有一个奇怪的顶部,仿佛有一个奇异的平台在它的顶部,或者也可以说是短程的公路,也许未来某一天,会有什么神仙突然降临这里,走一走转一转,让他的午餐消化得更好。划了1.5英里,我们便来到湖的源头附近,我们在一大片睡莲叶的包围下缓缓穿行,便上了岸,找到一块麦考斯林非常熟悉的大石头,然后在它旁边准备我们的早餐——不过就是茶、硬面包和炸鲑鱼,还有猪肉而已。我们的叉子是用桤木树枝做成的,然后剥下的桦树皮我们用来做了盘子。我们以锡质的深一点的勺子当茶杯来喝红茶,而红茶的里面既没有糖也没有奶。

无论是伐木工还是喜欢侃侃而谈的老奶奶,都对茶有着特别的喜爱;毫无疑问,这种茶会带给她们极大的愉悦。在麦考斯林的印象里,曾经有一个老伐木工在这里搭建帐篷,可现如今这里却灌木丛生。我们在一条小路边的一个茂密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一块在岩石上放着的干净红色方砖,这砖一看就属于砖厂,想必是来自于遥远的地方,用途不过是为了填塞材料罢了。后来,有人遗憾地认为没有把那块砖带到山顶是一个错误;如果它一直被留在那里成为一个标记符号,那么在未来某一天它一定是能证明文明曾来过的最好佐证。我们时不时能在这片荒野里看到一些十字架,材料都是橡木。我们从麦考斯林那里得知,当年前往肯纳贝克湖的那些天主教的教徒们曾途经这里,然后他们就在这里立下了那些十字架,这些十字架就一直留存到了现在。

后来我们把这一整天的时间都用光,才完成了这9英里的行程。我们划着小船,穿过了好几个小湖,沿途有许许多多的湍滩和航道,还遇到了水陆联运线,一共有四条,经过了这些,我们的航程才算结束。我会把地名和距离给你们详解清楚,为了让你们的旅途能够更加的顺利便捷。首先,从艾姆贝吉吉斯湖出发,要行驶0.25英里来到一个湍滩,然后才能看到水陆联运线,或是抬着船走90杆绕过艾姆贝吉吉斯瀑布;然后划1.5英里,穿过像小河一般狭窄的帕萨马加梅特湖,来到帕萨马加梅特瀑布——右侧缓缓流来的是艾姆贝吉吉斯河,河水慢慢流入湖中,接着划两英里穿过凯特普斯科尼根湖,到达90杆长的水陆联运线,绕过凯特普斯科尼根瀑布,而此名字的寓意便是“不能行船的水域”——左侧流过来的则是帕萨马加梅特河,它也渐渐汇入湖中;接下来划3英里渡过波科沃克姆斯河很小的一段延伸,也就是波科沃克姆斯湖——到达40杆长的水陆联运线,从波科沃克姆斯瀑布处绕过——湖的左侧迎来的是凯特普斯科尼根湖;接着划0.75英里渡过与前一个湖很相似的阿波尔扎卡梅古斯湖,来到40杆长的水陆联运线,绕过阿波尔扎卡梅古斯瀑布;然后要顺流而下,在湍急的水流中下行半英里左右,便可以看到索瓦徳尼亨克死水还有阿波尔扎克纳吉西克河了。

一般情况下,你溯河而上时沿途所要经过的地方是这个顺序:一开始你会先经过湖,又或者,如果它没有扩展开来的话,则被称为死水;之后是瀑布;再然后是目的地是湖水的河流,也可以是上游的河流——在这个系列中,水域的名字是没有差别的。举个例子来说,我们溯河而上的见证过程是:帕萨马加梅特湖,帕萨马加梅特瀑布,流进湖中的帕萨马加梅特河。你会对地名的统一性和顺序性有了新的感悟与理解:无论是死水还是湖泊,它们中的一部分一定是上游的河水;而且,那个湖也是下游第一个瀑布的源头,而且倾泻的地方正是那条支流开始流淌的地方,如此看来,瀑布之间拥有相同的名字也是无可厚非的。

就在我们将艾姆贝吉吉斯瀑布的水陆联运线绕过去的时候,一块岩石旁边放着的猪肉桶引起了我的注意,有一个直径八九英寸的洞开在桶的一边;熊完全不需要翻转或者是推倒桶,它们只是找到相反的那一边用牙咬出一个巨大的像老鼠洞一样的洞而已,这个洞大到都能装下它们的头了;桶的底部还挂着为数不多的被撕裂而且口水痕迹很重的猪肉。因为带着它们很不方便,所以这些补给品一般情况下都会被伐木工们存放在水陆联运线或者是营帐里,然后等待下一批到来的人大快朵颐,因为这些补给品一般都不归属于个人,而是大家的归属品,所以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地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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