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莱茵报》的年轻编辑

《莱茵报》又名《莱茵政治、商业和工业日报》，于1842年1月1日在科隆创刊。该报起初得到了莱茵地区资产阶级自由派的支持，是青年黑格尔派的喉舌，其创办人是伯·腊韦，编辑是伯·腊韦和阿·鲁滕堡，发行负责人是路·舒尔茨和格·荣克。马克思于1842年4月起为《莱茵报》撰稿，并于同年10月15日成为该报编辑。

这时，该报日益具有明显的革命民主主义性质并成为德国重要的反对派报纸之一。《莱茵报》所持的革命民主主义立场，以及在一系列重大问题上所发表的极有见地的文章和评论，使之迅速获得了全国范围内的大量热心读者。1842年10月，报纸的订户是885人，仅四周后就增加到1800人，过了8周又增至3400人。为此，反动政府加强了对《莱茵报》的检查，这给报纸的发行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困难。在当时，由于报纸要在早晨出版，因此必须在头一天晚上将校样送给检查官审查，而检查官的红笔还常常使印刷所夜里的工作拖得更长。为此，马克思运用一系列灵活机动的手段与书报检查官反动统治阶级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恩格斯在《卡尔·马克思》中指出：“《莱茵报》差不多总是能登载那些重要的文章；先是给书报检查官送一些次要的材料让他去删除，一直到他自行让步，或者在第二天出不了报纸的威胁下不得不让步为止。”^[1]几十年后，马克思还向威廉·布洛斯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他智斗检查官的趣事。一天晚上，检查官应邀偕夫人和已到婚龄的女儿们参加省长举行的大型舞会，因此，他必须在走之前检查完《莱茵报》的文章校样。然而，当天的报纸校样却没有按时送来，检查官既不能玩忽职守，又必须带着女儿们参加舞会。因此，在快到10点时，检查官不得不让妻子带着女儿们先去参加舞会，同时让佣人去印刷所取校样。佣人却双手空空地回来，告知他印刷所已经关门。于是，处于绝望状态的检查官在11点后不得不跳上马车去马克思的住处，按响马克思家的门铃。许久之后，马克思从四楼的一个窗户里探出头来。这时，检查官向上大声吼道：“校样！”同样，马克思向下大声吼道：“没有！”正在检查官诧异时，马克思说：“我们明天不出报纸！”于是，马克思关上窗户，留下了独自发呆的、被气得哑口无言的检查官。从此，检查官对《莱茵报》的审查略有收敛。通过这些斗争，《莱茵报》发行了大量针砭时弊、十分有分量、受大众欢迎的文章。

群众的热烈欢迎恰好是专制政府的噩梦。《摩泽尔记者的辩护》发表后，普鲁士反动政府更是将《莱茵报》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为此，普鲁士政府要求《莱茵报》必须接受双重检查，即在接受一般的书报检查之后，还要接受行政区长官的检查。这种氛围使得马克思感到十分压抑。1843年1月，他在写给卢格的信中说：“即使是为了自由，这种桎梏下的生活也是令人厌恶的，我讨厌这种小手小脚而不是大刀阔斧的做法。伪善、愚昧、赤裸裸的专横以及我们的曲意奉承、委屈[曲]求全、忍气吞声、谨小慎微使我感到厌倦。总而言之，政府把自由还给我了。”^[2]这也是马克思离开德国的原因之一。双重检查并没有实现普鲁士政府扼杀《莱茵报》的目的，《莱茵报》依旧发挥着自身的旗帜作用。更严峻的局面很快来临。1843年1月21日，普鲁士政府在无计可施时宣布，从4月1日起禁止《莱茵报》出版，并在这段时间内进一步加强对报纸的检查力度。

普鲁士政府的反动措施引发了全社会的抗议浪潮。莱茵省的人民自发签名，向普鲁士国王请愿，要求撤销这个命令。1843年1月30日，大约有100人出席的科隆市民代表大会通过了继续出版《莱茵报》的请愿书，并在短短几天内得到了900多名科隆市民的签名。在请愿书中，他们这样写道：“即使仅仅查封这一家报纸也会使祖国的全部报刊丧失独立性，而这种独立性不仅是一切道义关系的基础，而且为了对真正的国家事务进行有原则的讨论，它是完全必要的，缺少了它，无论是真正的天才，还是性格坚强的人都无法从事政治著述。”^[3]马克思维护的摩泽尔农民也递交了请愿书。一些报刊也认为，政府的法令是对报刊公开讨论大家关注的社会问题的公然侵犯。这些请愿最终都徒劳无功，遭到了专制政府的无情拒绝。这时，为《莱茵报》提供资金支持的自由资产者不仅不采取相应的措施来保卫报刊的生存，反而指责马克思领导下的报刊所具有的革命民主主义的立场。在此情形下，马克思已经无法继续担任《莱茵报》的主编。3月18日，马克思在《莱茵报》上发表声明：“本人因现行书报检查制度的关系，自即日起，退出《莱茵报》编辑部，特此声明。”^[4]1843年3月31日，《莱茵报》出版了最后一期，就宣告停刊。

《莱茵报》时期是马克思从象牙塔走向社会、从理论走向实践的第一个重要时期，标志着他从具体的社会现实出发，与反动的专制制度开始进行坚决的、彻底的斗争，也标志着他逐渐成长为一个革命民主主义者。

注释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451.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39-440.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950.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