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和李健

记忆是一种抵抗的姿态 作者:张畅 著


我和李健

李健和我,就像永远无法相交的两条线,或者说是曾经相交却在一个叫做选择的交点来临之后,越走越远,远得看不见。我的校友,李健,从来不曾认识我,就像我从来不曾熟悉他。可是只要一听到他的歌声,就仿佛我们彼此相识,在很久远的时间之前。

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时,我16岁。即将报考高中的我懵懂地站在新三中的长廊一头,凝视着讲解员,听她急匆匆地讲校友的故事。我看见了,看见一个叫李健的男孩儿神色安静眼光淡定地在那里。他是歌手,可也不是。没有太多的疯狂,静静地待在时光布置的天幕下,静静地,永远嗅着月光,永远盼望着朝阳的光亮。孩子一样,唱在童年的末尾,唱在田间垄上,唱在天地祥和的柔光中。直到在梦中唱出了泪水,唱出了些许离别的滋味。

于是,在高中的运动会,或者一些重大的场合里,校长在扩音器的那端读着那张不知道读了多少遍的稿子。他的名字,成了一个符号。他的名头在我的高中几乎成了一把标尺。三年的高中生活虽有时欢乐,却也时常感到枯燥而疲乏。当我迷迷糊糊地踏着那条小路披星戴月,上学或者回家;当我站在母校老校区的狭小的操场中央发呆,暂时放松已经被各种题目塞满的头脑;当我匆匆走在黑暗的楼梯间或者坐在课堂里……我从来都不会想到,多少个年头以前,有一个叫李健的人,也在这里度过一段美丽的年华,读过一本叫做青春的书。他的吉他拨出了唯美的曲调,他的歌喉吟唱出了豪爽的东北人的一点细腻的情调和温柔的感觉。他踏着同我一样的这所高中的路,走向了另一种人生。我踏着这所高中的路,依旧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读着依旧不能改变现实的书,写着无聊的文章,为着一次又一次人为设置的障碍苦恼不堪。

可是,他却那么潇洒地在大舞台上唱着自己的心境,在小生活里享受着安宁。他的音乐那么干净——只有干净可以形容他的音乐。多少年过去,听听他的旋律和曲调还是会想到童年的故事,想起父亲的笑容,想到我曾经怀有的那么点天真的理想。多少个年华的轮回,多少番日月星辰的转换。心情烦躁的时候,听他唱,我便重新拾起儿时的纯真和安静。我原本永远无法忘记却似乎早已忘记的事情,就这样一点一点在脑海中浮现,一幕一幕,像电影,衬出岁月中黯淡的神情。也让我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喘息声。

很多时候,会怀疑自己,甚至有时厌恶自己。每天逃不掉的事务和凭空领取的责任,每天闷闷不乐地创造着的忧伤,每天焦躁地希望做关于未来的开创,每天挣扎着追逐快乐,友情或者爱情。可是,当夜幕降临,一个人躺在床上,耳边想起的,是一个人的歌声,是渴求安静的声音。

小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长大或者老去,于是羡慕并盼望着长大,急切难耐。可是当有一天你猛然发觉自己早已不再是一个孩子,自己不再那样肆无忌惮地大笑和哭泣,你的笑容里,到底会有多少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笔尖流动的情愫中,到底有多少是你真正想说的话?你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到底有多少是你可以倾诉忧伤的对象?在不得已的驱动下,你承担更多,野心更大,却愈发怀疑:到底怎么才能拯救自己?到底怎样才能自我承担所有已经到来或即将到来的命运?

激情和梦想从何时开始老去?你年少时如入云端的抱负……当每日的每日,我查收着邮箱,讲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并不爱的事情,我想我已经老去。幸好我还有一点渴望冲破樊篱的叛逆。可是,该冲到哪里去?

在浩瀚的人海中,是不是常常遇到一个微笑,那么自然那么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不是常常遇到一个人,让你牵挂?在日日夜夜的穿梭轮转中,是不是常常遭遇一种心境,害怕自己不再那么年轻?那就让月光的映照化成我心底不变的旋律吧,就让翱翔在天际的白鸥都化成梦的精灵,伴随我的梦,涂写着青春的快乐和哀伤。如果有一天,大家真的都老了,就让这样美丽的旋律帮助我们记录我们曾经对这个世界的渴望,就让这么一个人帮助我们唱出一种抑制不住的忧伤。

属于童年的,属于未来的。(201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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