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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穿行雨林,她画下黎明前的“月光花”

玛格丽特米(Margaret Mee,1909-1988),是英国植物艺术家、探险家,专注于亚马孙森林植物研究。

玛格丽特·米(Margaret Mee,1909-1988),是英国植物艺术家、探险家,专注于亚马孙森林植物研究。1956年,47岁的玛格丽特开始森林探险,持续了32年。她为植物科学和环保事业奉献了自己的后半生。曾获得古根海姆奖、巴西共和国南十字星勋章等荣誉。

《森林之花:玛格丽特·米的植物学笔记》是一本动人的图文旅程,再现了热带雨林之美。本文经授权摘自该书第13章《内格罗河流域的月光花》。月光花(学名:维氏蛇鞭柱)是她生前最后一个重要项目,这个系列画作也是该品种在自然栖息地中唯一已知的图像。

玛格丽特·米 (Margaret Mee,1909-1988)

玛格丽特·米 (Margaret Mee,1909-1988)

我对月光花的探索还在继续。它过去的学名为维氏百足柱,而后改为了维氏蛇鞭柱。我在沿着内格罗河及其支流的旅途中先后三次采集到了这种植物,但从来没有得到开着花的植株。

维氏蛇鞭柱(月光花)

维氏蛇鞭柱(月光花)

我们依然在搜寻这种奇妙的仙人掌,其间休·洛兰和我在里约热内卢机场遇到了一位朋友。我们预定了里约格朗德航空第一个前往玛瑙斯的航班。即使乘坐这样一架巨大的喷气式飞机,也至少需要四个小时才能最终踏入亚马孙的炎热中。自我上次造访以来,玛瑙斯的范围在五年里进一步扩大了,城郊地区已经无法辨认了,过去围绕在城市周围的美丽森林已经被清理一空,现在到处是房屋和工厂。

第一晚我们住在一家小旅馆里,位于靠近港口和商店的老城区。我们遇到了吉尔贝托·卡斯特罗(Gilberto Castro),他一直在玛瑙斯筹备他的船只,购买物资。我们计划沿着内格罗河溯流而上,去他的小房子那里住上几个星期,探寻周围的洪泛森林。

上午十点左右,我们正在慢慢地沿内格罗河溯流而上,驾驶船只的是吉尔贝托的船夫保罗。河水很平静,之后的两小时内我们一直保持航行在河流中间,从那里看到的河岸只是远处地平线上的一条线。当我们靠近右岸时,我见到森林已经消失了。大片土地遭到了农场主和木炭制造商的破坏,他们的棚屋经常出现,屋顶是丑陋的波纹状或者是用塑料瓦制成。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狂风大作,天空也黑了下来。当我们接近阿纳维利亚纳斯群岛时,波涛涌动,大雨横扫河面。在那一整个小时里,我们在保持发动机运转的同时,不得不放下帆布雨篷。这个部分的河流有一定的危险性。

黄昏时分,风变小了,我们进入了阿纳维利亚纳斯岔流。左岸是壮丽的森林,河流依此为界。喜林芋属植物悬挂在庞大的树木上,凤梨科植物缠在树枝上,兰花时不时出现,在绿色的背景前闪闪发光。

我们的船在黑暗中继续前行,月亮升起,在岔流上泛起点点斑纹。河右岸,卡布克罗人棚屋的灯光在闪烁,除此之外,只有我们孤零零的一叶扁舟。离开玛瑙斯十个小时之后,我们关闭了发动机。小船在寂静中滑行,驶向一座棚屋前的岸边,那里是我们在一九八二年住过的地方。得益于吉尔贝托的关照,这里基本没有什么变化,甚至长出了更多的树木。在清澈的天空下,鹦鹉栖息的布里蒂棕榈树看上去漆黑一片。我们站成一排,把物品传送到青草覆盖的岸上。保罗和玛丽亚离开这里回家去了,答应早上给我们送些鱼过来。

玛格丽特·米和雨林中的原住民交流

玛格丽特·米和雨林中的原住民交流


玛格丽特·米

玛格丽特·米

探寻

站在棚屋门口,可以看到宽阔的河道,河流两岸是连绵不绝的森林,再远些则是岔流和洪泛森林。河水现在已经没过长满青草的斜坡,接近洪水季的水位,但此后两个月它还将继续上涨两米。休准备了精致的早餐,她有这样的技艺,只好能者多劳了。水果、鸡蛋和新鲜的面包是从玛瑙斯带来的,鱼是保罗捕的。我们讨论着探寻百足柱属植物的计划时,不由自主地感到乐观而兴奋。

从里约热内卢出发的几周前,我们已经请保罗在出去打鱼的时候观察附近仙人掌的情况。逆流而上进入岔流三四英里后,我们进入了那片洪泛森林。青草形成的小岛横跨在静静的水面上,饱经风雨侵袭的灰色树干如同骸骨一样矗立着,河水没过了它们的树枝。

保罗给我指出了他的第一个发现,但那只是一株昙花属植物(Phyllocactus),因为它长着红色的叶子,保罗误将它认作是百足柱属。我十分失望,但保罗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他驾着船直奔一棵结实的树下,在它的枝桠上挂着维氏百足柱的绯红色叶子,它们紧贴着树干,就像移栽在上面一样。可惜这株植物没有花苞,很可能是因为它位于洪泛森林的最外缘,一直暴露在日光的照射之下。

我们距离一九八二年发现这个物种的伊加拉佩不远了,但植被已经变得浓密,找不到它的踪影了。

于是我们转战另一处洪泛森林继续寻找。这一次动用的是那只大船,船上带着食物和一只独木舟,这样我们在外一整天也不会有问题了。在这座洪泛森林里,树的骨架矗立在广阔的河流中,在它们之后是一道小树和灌木丛组成的屏障,一半没入水中,保护着高高的树林。大树在深水下扎根,如同沉没了一半的庙宇的柱子。茂密的树冠低垂在水面上,连正午的阳光都被它们遮挡得不那么耀眼了。

玛格丽特·米

玛格丽特·米

我们坐着较小的独木舟进入洪泛森林。当我们强行穿过多刺而坚韧的灌木丛时,小船时时左右摇晃,而后我们静静地在树木间滑行。这时,一棵大树令我兴奋不已,它身上悬挂着一串仙人掌褪色的叶子,上面还有三个大花苞。它松松垮垮地挂在那里,恰好在水面上方,仅靠一株藤蔓植物支撑着。它一定是在某场暴风雨中掉落的,下一阵风就会将它吹入河里。所以我决定拿走它,把它栽种到离家不远的洪泛森林里,这样我便可以在那里观察它的生长了。在树的更高处,这株仙人掌还有另外几个花苞,与许多叶子混在一起,它们无疑会生出种子,在这座洪泛森林中发芽。

我们在大船的甲板上望向更远的地方,在这座洪泛森林的一处开放地带,一棵大树身上鲜艳的仙人掌叶子吸引了我们的目光。我迫切地想要接近这些植物,便踩着吉尔贝托的肩膀爬上了船顶,依次检查了每个花苞。天色渐暗,而且从这里回去还需要两个小时的水路,于是我决定先回去,第二天再来。隔天下午我们又回来了,我发现树上有许多附生植物,包括一株苦苣苔科植物,它遮住了仙人掌的一部分。我在那里画着彩色速写,直到天色昏暗下来。很明显,这些花苞很快就要开了。我站在那里,周围是森林昏暗的轮廓,我如同中了魔法一般无法动弹。然后,第一片花瓣开始动了,接着是第二片,这朵花突然迸发出生命的火花。

花开得好快啊。我们一直看着它,借着一只手电筒昏暗的灯光,以及从森林的黑暗边缘升起的一轮满月所照射着的光芒。

开花的最初阶段,花朵中飘出一股奇异而又甜美的清香。一个小时后,它的大花朵完全盛开了,绽放得如此精致而又出乎意料,我们不由自主地为它的美丽所折服。

玛格丽特·米正在为月光花速写

玛格丽特·米正在为月光花速写

我一边为这朵花做速写,一边希望传粉者到来,专家认为会是蛾子或者蝙蝠。我们在那里蹲守了一整夜,最后我得出结论:我们的到来扰乱了这里数千万年来演变形成的平衡。但是,与我在亚马孙河流域看到的情况相比,这点扰乱是微不足道的,因为森林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改变。我曾在内格罗河两岸画下的许多可爱的植物,现在已经消失了。我还记得自己的第一次旅行,当时我把船停在一棵铁木豆属树木旁,河岸的大树上开满白花,发出了浓郁的芳香。我当时是何等兴奋啊。这些年发生了灾难性的变化,森林被破坏和焚烧,令我们对这颗星球的未来充满恐惧。

维氏蛇鞭柱(月光花)

维氏蛇鞭柱(月光花)

在黎明到来之前,这朵“月光花”永远闭合了。栖息地的鸟儿从岛屿上空飞过。一只鵎鵼(Tucano)出现在露水闪闪发光的树冠上。一只优雅的苍鹭正在捉鱼。我们迎来了又一个黎明。

《森林之花》?[英] 玛格丽特·米/著 ? [英]?李永学 /译?浦睿文化·湖南美术出版

《森林之花》 [英] 玛格丽特·米/著   [英] 李永学 /译 浦睿文化·湖南美术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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