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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旬郑重首次书艺展的启示:书法之外与文脉流转

八十三岁的郑重先生终于破天荒地第一次在上海公开亮出自己的书画缘与写字经历。见证半个多世纪与谢稚柳、唐云等先生交游及书艺之路的“百里溪翰墨缘郑重书艺展”(10月25日-30日)这些天正在上海政协展厅展

八十三岁的郑重先生终于破天荒地第一次在上海公开亮出自己的书画缘与写字经历。

见证半个多世纪与谢稚柳、唐云等先生交游及书艺之路的“百里溪翰墨缘·郑重书艺展”(10月25日-30日)这些天正在上海政协展厅展览,这一展览以其人文气息与独特魅力吸引了大量观众,开幕当天参观人数达七百多人次。

主办方10月27日在上海衡山宾馆璞玉艺术馆举行了“郑重先生翰墨缘与书艺座谈会”,邀请多方面的学者、专家、媒体人共话这一展览所折射的意义与对当下的启示。与会者认为,这一展览对当下书法界的启示是多方面的,一方面在于是让人看到书法是要见出学养与修养的,见出人格与胸襟,而且也在于,在上海这座城市,如何看得到几代知识分子的心性相通与文脉的流转传承。 “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特刊发座谈会实录。


郑重先生速写      顾村言 图

(郑重,生于1935年,号大泽乡人,斋名百里溪,安徽宿县人,《文汇报》高级记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享受国务院专家津贴。)

郑重书法《石台仙居》

郑重书法《录石鼓三歌并跋》(局部)

谢春彦(艺术评论家、画家):感受得到人文气息,会对书法界有启发

我是1960年代中后期在《文汇报》工作的时候就认识郑重大哥了,所以应该说有50年的交情,50多年了。那时候还没有结婚,每天晚上画画很晚,经常跟他睡在《文汇报》的宿舍里。

那时候有两件事情我印象很深,一件事情就是他居然 在“文革”紧张的政治气氛下,自己弄铅字排一些旧书。我比他年轻得多——我那时候就吓一大跳。第二件事是我们那时在《文汇报》画革命连环画,画完以后要直接送北京“文革”小组,所以命我到上海博物馆跟一位姓严的师傅学裱托,那时候郑重大哥曾经让我为他托过字。所以我跟他有50多年的交情,很早就知道在他对书画和旧文学真正的热爱。

这次祝君波先生策划的展览令我非常高兴,现在书法展览不稀奇,但郑重大哥的字好在哪里,跟别人有什么不同?首先我讲一些我的直观感受。写字本来是中国人以毛笔做工具时很自然的事情。但近几十年中国少有真正的书法家。此次郑重先生的书法展览,画册的名字叫《百里溪翰墨缘·郑重书艺展》,这很能体现郑重先生的不同。我跟我的朋友们喜欢翰墨缘,谈谈他,谈谈他写的字,谈谈他这个人,也许对我们当下的书法界会有一些启发。

我觉得,书的名字叫《百里溪》,我觉得是他对自我认同的身份,这个展览有别于其他的地方,就是郑重先生不搞浮名虚礼,他有自己的一种气度。现在很多书法家只是抄诗,郑重大哥也有抄诗抄古文,但他有很多是自己的文字,与时下的抄书还是有很大的区别,我感受得到他这种人文的气息。展览中有杜甫的《秋兴八首》,写得很好。真的把那种感觉写出来了。

再是,郑重先生全家三代除了老爷爷不写字,其他都写字,这其中有一种传承,真的是现在很难得的事。


郑重先生翰墨缘与书艺座谈会现场,郑重(左),谢春彦(右)


郑重先生翰墨缘与书艺座谈会现场

祝君波(上海市文史研究会常务副会长、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原副局长,展览策划人):

打捞真正的文人书法传统

我补充一些背景资料,在办郑重先生的展之前,我最早办的是章汝奭先生书法展,我的兴趣是关心非热点。我觉得社会需要错位发展,如果一个人已经办了十个展览了,我第十一次去办就没有味道了。我们要做一些发现的工作,去发现一些人。第一个我做章汝奭的展览,在上海图书馆办一个展览、出版一本书、再请他做一场演讲。 第二次去年办的金耀基书法展,金先生学问很大,也80多岁了,是香港中文大学的校长,新亚书院的院长。写过几本比较有名的书,如《海德堡语丝》《剑桥语丝》《敦煌语丝》等书,还有《论大学之道》丶《再论大学之道》在台湾地区和香港以及内地多次重版,金先生的展览也出版了一本书法集、一场演讲。

这两个展办完成功之后我就想每年办一个。今年就找了郑先生,办了第三次书法展。我认为文人书法这条路要有人开创。

上海书法家协会有几千人,全国加起来有10万人,也有一些很好的书法家。 但现在悲哀的是教授、作家、学人很少写书法,写得好的更少,这个版块没有搞起来。1970年代我参加工作,记得那时,以及接续的1980年代,上海教授里面会写书法、写得好的太多了。这个传统打断了,但是书法家协会的传统没有中断,他们做的非常好。我现在从文人书法这个路数做下来,以个人微薄之力每年做一个展览来提倡报社、出版社、大学教授,以及作家协会的人,拿起毛笔来,守住文人的家园。

我没有想到郑重老师展览来的人这么多,因为郑老师本身的才学,还有这次政协文史委是主办单位,政协委员和政协研究会也来了不少人。我搞了十年的收藏家大会,我手里也聚集了一批人,这三批人这次来观展的特别多。我那天通知印刷厂送书,他们说来不及做,里面都是折页,机器无法装订,包括书封也是手工折,来不及做。开幕那天印刷厂送了700本,当天都发出去了,还有很多人没有拿到。可见至少来了700多人。说明这个展览还是受到大家的关注和欢迎。郑老师把这个机会给我,也是给我反射些光芒,我发点微光。以后更有信心,继续把文人书法这件事做下去。

我办展的三人都超过80岁,不到一定的分量做起来积淀不够。学人书法这个事情我想慢慢做下去,如果我身体好做到70岁还可以做7个人,这样就有10个人。10个人可以出一本书,十个人展览的情况出一本书,会有影响力了。 昨天下午我又到展厅去,一个保安说以前展览开幕式以后就极少人看展览了,但昨天下午三点以前仍然来了99人,不是开幕式的一天仍有百多人去看展,其中很多是名人。


刘旦宅为郑重书斋所书的“百里溪”

单国霖(原上海博物馆书画部主任、研究馆员):书与文是一脉相通的

郑老的书法展是第一次举办,我跟郑老相交20多年了,有一次他送了一张书法给我,我一看,郑老写字写得很好。那时他有一张画我就写了一段,他就送了我一张字。展览全面展示了郑老各个时期的书法。我的感受是这样的,他的书法就像祝君波局长说的,文人书法。“文人书法”是历史悠久,古代没有书法家协会,没有篆刻书法家,以前是宫廷里面的抄手,不被人重视。翰林书院有的也是皇帝代笔。真正有名的是文人书法,文学上有大成就的,气质品行都很好的这些人传下来的。历代大书法家都是这样的。苏东坡说“我书意造本无法”,明代的董其昌等都是文人而不是书法家著称的。郑老的书法属于文人书法。文人书法跟创意书法有很大的不同,创意书法就是一辈子就是写字,池水尽黑,一看就知道这个字的渊源是谁的。

文人书法追求的是意。董其昌的字实际上也很怪,他仿古的字不像古(除了米芾像一点,因为他学过米芾的字),他写苏东坡的字一点都不像苏东坡的。他觉得我就是领会他的意义。所以他有一句话,意思是叫书家“妙在能合”,但是“神在能离”,要有自己的神气。这就讲到根子上了。我觉得郑老的字恰恰符合文人的特点。他的字像古代人说的,书如其人。郑老的字没有刻意学谁的,他晚年学过谢老的书法,也学草书,所以他草书写的非常好,成为他的一个亮点。但是他的书法说学谁像谁,看不出来。我仔细看了以后,我看到有一点怀素的影子。他的书法跟他文章的风格非常契合。他的文章我们都知道,文章写得非常通常、清新、灵活,行文自然洒脱,没有套话。他就是自然朴实的表现出来,看上去很平实,好像娓娓道来,但是里面又有高峰,来一点奇特的故事,引人入胜。我读过郑老写得传记,很有味道,跟平铺直叙的不一样。他的书法也是这样,写的很流畅,这就有功力在里面。

可以说郑老的书法受到大师影响后与自己结合起来,很率意,就像古人说的写书法要写出心情来。


郑重书法展现场 ,90多岁的知名书画家陈佩秋(左)专门来到现场

陈麦青(复旦大学出版社学术总监):境界、功力、趣味的结合

经常到郑先生那里看他写的字,但是在展厅里看还是不一样,挂起来看真的不一样。

什么叫好字?好的字我觉得要有几个方面,一个是境界,一个是功力,再有就是趣味。先说境界,郑先生是一个报人,他自己也一直跟我讲他是报人。他见过的人太多了,其中许多都可以说是不一般的人,你看这次展厅里挂的、展出的郑先生友人书赠的墨迹中,既有像俞平伯、高二适这样的教授学者,谢稚柳、唐云、刘旦宅等书画大家,也有像张爱萍这样的将军,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其实这仅仅还只是他交往的人中一小部分。长期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听到的看到的多了,眼界就大了;一旦深入接触,成为朋友之交,潜移默化,境界就更不一般。而这样的眼界、这样的境界都会自然而然地融入到笔下,蕴含在写出来的字里面。

第二是功力。对郑先生来说,天天练字,池水尽黑,也许不能算是功力,真正的功力应该还是学力。作为一个报人,郑先生最擅长的是写人写事,而他写的人和事,像徐森玉、张葱玉、谢稚柳、唐云、林风眠以及《海上收藏世家》中的种种,其实都是文化史、艺术史上必须研究却没人研究过的,《毛泽东与文汇报》更是被学界有关专家列入中国现当代史专业研究生的必读书目。郑先生的研究,做的往往都是学术上的拓荒、奠基工作,除了梳理文献,更重要的还通过自己的采访,挖掘史料,成为后来研究者们绕不过的基础资料,甚至是必读的经典。这样的研究过程,做里面的任何事情,大概远远要比把字写好复杂得多。这种日积月累的学养,才是郑先生字里的功力。

第三是趣味。其实,不管是报人还是学人,郑先生本质上就是一个文人,他对书画这些传统艺术的爱好,也许是与生俱来的,觉得玩玩毛笔,味道很好。钢笔毛笔在他手里本来都是研究写作的工具,但写了这么多书、这么多文章之后,手里的笔好像还有点痒痒的,再写写字吧,于是就用字外的兴趣,写出了字里的情趣。所以他的字,首先是眼界造就了境界,学养积累了功力,再就是文人的情结体现了趣味。


郑重致女儿信

汪涌豪(复旦大学教授、上海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他是报人,也是学问杂家

在各位专家前辈前,只能谈一点行外的浅见。我小时候也学过书画,但条件有限,没有学出来,但一直对书法家和画家心存亲近感。

落实到郑重先生,如果要作一界定的话,他应该不是书法家,而属文人书法。刚才各位前辈也说了,古代哪里有什么职业书法家,都是文人和书家合一。后来才慢慢有了以写字为职业的,如古代有专司抄书的“佣书人”或“书工”。现在就不一样了,直到成立专门的行业协会。里面的书家当然有写得很好的,但是我们也看到,随商业的侵入,书格与书品也有所下降,有的还屡屡出错,凡此荒腔走板的事,不止出现一次,也不仅限于一人,这与他们所承担的崇高职务和社会期许非常不相称。在我看来,这是职业书法家的破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乐见郑重先生这样的文人书法。

我觉得书法跟人的才性、气质和心绪是很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传统书法与绘画最后拼什么?拼的都是书画之品之格,而这种品与格跟上述才性丶气质、心绪,以及由此造成的作者是人格修养是一体的。这就是为什么文人书法越来越受人们的推崇。像梁启超、周作人,郁达等人的书法,现在不说价值连城,但都是被书家、藏家所宝爱的。看这些字,不仅仅可以看到点画结体,更看到的是学问,还有一个人的修养,一个人的格局。冯友兰说评判书法的好坏主要不是看他的字法,墨法和结构,主要还是看他的气韵和雅俗。因为专业是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史,所以我也读一些古代的书画和篆刻理论,那里面讲的可以说都是这些东西。当然有技术性的探讨,但上到最高层,究到最根本,还是在气韵和雅俗。我觉得郑先生的书法就有这个东西。

我觉得他的字越写越好,比较早写的,笔划结尾有一些飘,恐怕郑先生不是碑学出身的,估计一开始就是喜欢,就是临摹,也未必有明师的指点,就是靠自己的兴趣写下去。所以中段比较饱满,尾截部分就有些弱,比较飘。但到了晚年,像《秋兴八首》,就一气呵成,气骨沉雄了,且整体感也非常强。

我在想,是什么造成一个八旬老人没有正儿八经学过书法,就达到这样的境界,以至于这么多人抽出时间来看他的书展,发出由衷的赞叹,原因还得返回到原先的起点,就是修养加人格再加书法的形式。

我跟郑重先生交际不多,但有一次与他和陆谷孙先生一起吃饭,觉得他非常含蓄亲厚,诚霭然长者。一个人的能量是有限并守恒的,如果他老是在外面赶场子,他的能量就全外泄了,内在的东西就会跟着减少。我现在年龄渐增,常拒绝赶这样的场子,不为难自己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我觉得郑先生也是。古人说君子处其实而不居其华,郑先生就是一个就实去华的人。他的字真的让我喜欢,我相信,他并不是要以此博虚名、增浮财。现在,颇有一些为老不尊的人,贪求非常多,不仅仅是钱财美色。所以我们文化人怎样安处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就变得非常重要。在我就是不参与,永远站在界外。我不知道郑先生怎么样,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必定是要和很多人打交道,我想他的眼睛里面含有秋霜。各种各样的人他都见到过,所以他选择自己的退休生活,明白什么样的生活才是自己所要的。这本书包括他的收藏,从他的著作和趣味爱好,可以看到一个有文化有修养的老先生的身上这种很难得的清华之气。正是这种清华之气造就了他的书法。而且我觉得,他的风格还是比较丰富的,有相当的力度,跟我们看到他的谦和的外表还是不一样的。

我只能说,当一个人真爱一个东西,是可以达到旁人所想象不到的境界的,是可以发掘出这个东西背后无穷的内涵的。今天这个社会上让人可以投入真爱的东西不多了,能投入真爱的人更少。可物质总是有止限的,年龄越大,我们可以享受的物质越来越少,但是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是不断的贪求。这样的时候就显出了郑先生的难得。我觉得郑先生是知道自己要什么,在什么里面能得到最大的享受最大的快乐。所以郑先生的书法实践告诉我们,一种有修养的有学问的,可以接续上传统的文人生活应该是怎么样的。

如果结合到郑重先生所从事的工作,以前的中国著名的报人也都是学问家,而且是学问杂家。看到什么人,都可以说出他所在的圈子的内行的话。现在这样的记者越来越少了。他们可能对细节比较关注,但是没有深度,而且写不长,都是一些感受性的东西,没有论理的展开。对照之下,郑重先生这样的修养这样的学问,不能不说是一个异数。所以这次展览,这么多人关注,媒体也跟进,我真的希望它有一个放大的效应,或溢出的效应,希望给这个无趣的社会、功利的社会添一些诗意。很多人说想过好日子,什么是好日子,好像天天有人请客就是好日子。而我现的年龄,就想跟书接触,这是我最喜欢的。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但相信郑先生肯定也是这样的。否则怎么可能书法上有这样的精进,这样的造诣。而这在当下,可以给我们提供的启迪是很多的。


唐云致郑重(之二)

黄显功(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中心主任):手稿反映创作过程和书法功力



我跟郑老师认识时间不长,但是神交很久。我可以讲点渊源,这次书法展之后有一个讲座,这个题目我看了非常有共鸣,讲的是“记者人生、文史人生、书法人生”,这些内容正好跟我这边的工作和我的兴趣有点交集。之前说记者是“无冕之王”。郑老师现在虽然没有什么身份,但这三段人生经历正可以用“无冕之王”一以冠之。

先从他的研究来讲,因为他本身是记者,在上世纪80年代对云南少数民族的采访和写作很有特色,我当时从报纸上看到后很有共鸣。郑老师做过彝族文化的研究,我今天从书架上带过来的这本《寻找中国金字塔》是我早年的收藏,我后来请郑老师专门题过字。因为这里面所采访的人和事正好跟我的经历是一个重合,而且这里面也有一位我们共同的朋友,就是程志方。我当时看了云南人民出版社的彝族研究图书之后,我跟程志方联系,他说上海有我的好朋友叫郑重。上海《文汇报》对云南的古人类考古与彝族研究报道的许多内容出自郑老师的这本书。后来我跟云南那边联系非常密切,跟彝族专家刘尧汉有交往多年,还有那边的古人类考古发掘,我也十分关注,写过文章,在一本书中也写了刘尧汉的研究。郑老师对彝族古文化通过现场考察,有一个直观的研究,作为一个记者对此有这么深入的采访与研究在上海是不多的。

后面一个是文史研究与书法人生相结合,我现在的工作是在上海图书馆中国文化名人手稿馆,所从事的手稿征集成为我工作的一个内容。后来因陈麦青老师的介绍,我跟郑老师认识了。得到了《文汇报与毛泽东》的完整手稿,整个书稿有一大包——手稿和书法的关联度是最高的。

我是亲自到他府上将手稿奉迎到上海图书馆,这是我国当代记者兼学人的一部完整的手稿,这种情况对我们上海图书馆来讲不多,我们之前对一些老的历史手稿收藏比较多,而当代的学者手稿着力不多,郑老师的这部著作手稿,我觉得有非常重要的传世价值。对专业的文献收藏机构上海图书馆来讲,有了这部完完整整的历史著作手稿,让我们既可以看到郑老师的文史研究,也可以看到郑老师的书法,这是两个创作过程的成果。特别手稿最能反映一个人的书法功力。

我想从他的记者人生到他的文史人生再到书法人生正好是统一的。他这三段的人生都有非常丰富的成果,这个成果我想在上海记者里面,做历史研究做的非常有名的,我想到的是唐振常,这两年唐振常的手稿通过他的儿子被大量的收藏过来,他是位记者史学家。郑老师也是当代记者中的历史学家,做新闻的人里面能够搞文史研究,且做的深入而系统的,特别在上海美术史方面能够有这么多著作的人找不出第二个。现在我们讲到上海文化的中海派文化也好,江南文化也好,真正在这方面能够有深入研究的,而且有系统著作的我想郑老师是代表。因为书画是可以反映江南文化特色的一个非常突出的方面,而且这些传主都是中国书画史上最重要的人物。郑老师对上海的文化研究留下非常丰硕的成果,是我们现在的人所敬佩的,也为现在的年轻学者树立了榜样。作为一个业余的历史学家,当时来讲他是业余的,但是从他的成果来讲他是真正的历史学家,因为记者就是当代史的记录者,通过他的成果又回溯了上海近代文化史。从我个人的兴趣来讲,我比较关注历史,我想把郑老师视为当代的一个历史学家,我是这么看待的。因为他的手稿在上海图书馆被收藏,我同时认为他是一个书法家。

谢稚柳致郑重札

汤哲明(画):心性为文,风骨即书

郑老展览开幕式那天正赶上我去日本,很遗憾没能参加。

 我是郑老刚刚讲到他交往的一个小朋友,现在我发现郑老还有许多比我年轻得多的小朋友。平常我喜欢叫他老爷子,我文章里也这么写。

 我觉得郑老师为书为人是由几个方面综合起来的。首先他是记者,不过我觉得他更像一个学者,他这辈子实际上更感兴趣的是历史和政治,这些年来他也写了很多这方面的东西,而且成了如今史学界经常引用的材料。我们国家的体制决定的了作为一个记者,要服从大局,而郑老师的个性比较耿直,常常也容易突破一些禁区。第二我觉得他作为1950年代过来的这批人,是新中国自己培养的最早的一代知识分子。这代知识分子身上有一个非常可贵的东西,就是朴素而且耿直,心怀天下,不喜欢虚的东西,这也是郑老师身上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今人比较喜欢民国风,喜欢旧时代的风花雪月,比较小资,郑老师身上没有这个东西。我觉得1950年代过来的这批人身上这种朴素与耿直也是我们民族非常可贵的一种性格。这让郑老师做出了很多切中时弊、振聋发聩的报导,也常常让突破禁区,甚至惹来麻烦。但是这代知识分子身上其实是有牺牲精神的,或者说他有服从大局的意识。除了时代的烙印,郑老师本人的个性也非常实在,记者的职业要求他求真务实,然而职业代特殊性又要求他讲纪律。我相信他当年对此应该有过纠结,因而他转向了与书画家交朋友,进而研究书画。

 作为记者,基于当时的环境和历史的条件,有时郑老并不能尽情施展,而他又是一个实在人,身上没有民国时代知识分子追求的风花雪月,甚至还保留了幼时来自的农村的本色(我认为其实也是1950年代成长的这代知识分子的可爱之处,这一代人在历史上也必然是稍纵即逝的特殊一代。

如上种种,决定了郑老最终选择转向文艺,或者说内心里选择做个散仙,将自己的热情发散到书画上面。 然而郑老骨子里一直是一个认真的人,做的一直是正直的事。他玩书画,就志不在仅仅通晓书画,而是为一大批当时不得志的大画家树了碑,立了传。为一部海上画史,留下了可贵的第一手资料。

 1940年代成名于上海的一批大画家,我觉得是上海画坛,上海美术史非常了不起的,比如谢稚柳、唐云、程十发,还包括出名更早的林风眠。

离开上海,大家对海上画家的了解,其实主要集中在前两代人,第一代是任伯年,第二代是吴昌硕,除了这两代人大家国内人大都不了解。原因是1940年代这代画家成熟起来时,上海画坛的强势地位没有了,1950年代以后艺术中心转到北京去了。这些人水平很高,却不像吴昌硕和任伯年那样全国知名。随着这些年艺术品市场的兴起,这批人才逐渐逐渐被人们认识。而在被重新认识的这个过程中,郑老师的作用居功至伟。正因为跟这批大艺术家深入的交往,导致了郑老自己的书法实践。我觉得是一个必然的结果。画画毕竟需要造型基础,但是书法或者说写字这个东西本身就是知识分子的一种生活。所以我也斗胆跟郑老师提建议,我说你不一定说你这个是书法,或者可以说就是书写。当下专门搞书法专业的人只是1980年代新兴的一个职业。你老爷子的书写,实际上就是过去读书人一样,是读书游艺的副产品。

郑老今天是从过去惯用的钢笔返回到毛笔,虽然是玩,却与古代知识分子我手写我口、写我心一脉相承。郑老师不是书法家,也不太讲一笔一划,虽然一点一划也是很重要的,但是我觉得他继承的是古代知识分子书写中最重要的东西。

 我和郑老师的交往还因为我喜欢并且研究谢稚柳。谢老跟郑老师有近乎父子的特殊情缘。当年谢老长期在博物馆里面,他在画坛并不太出名。直到今天上海还有很多被我们称为老一辈无产阶级的美术家说他不会画,其实这些比谢老晚一辈的画家根本没有看到过谢老过去的画。我是在1994年的时候看到上博给谢老编的80岁纪念画册,才知道谢老画画有这样的手段!

谢老的绘画,今天被年轻人争相追捧、模拟、师学,郑老居功至伟,我就是从读他写的(从寄园到壮暮堂)开始了解谢老的。

文汇报是知识分子的报纸,这里面的人特别是他们老一代的人,有文化人的气质和风骨。郑老师身上就是有这样的气质。我觉得汪老师讲的非常对,就是说郑老写的字就是人格的精华,我们不必要从一点一划的角度去计较太多他的书法。一点一划不是说不重要,而是说你写字这个东西讲到底还是一个人格的迹化。小朋友都喜欢找郑老师玩,我太太都说郑老师最可爱。我第一次碰到他就很吃惊,他这样一个有名的大家跟你交往,几乎可以说是没大没小的。讲到底越是这样的人实际上越自信,只有自信的人才不用装。


 所以基于郑老这样的一个人,我觉得将来迹化了他人格的书法,一定是能够传世的,因为它是郑重写的。我说这话也是很郑重地说的。我跟郑老师也交往很多年了,其实我们不大见面,偶然搞搞什么高粱会,聚一聚,瞎聊聊.....但我很珍视每一次与他相聚的机会。

 郑老的书里收了我写的一篇文章,题目我自认为还行,能够概括郑老师的为人为学,叫《心性为文,风骨即书》,郑老师和我都相熟的陆灏评价说写得很诚恳,我也满意了。

郑重挥毫

路燕(朵云轩集团副总经理):传统文人情操的向往与坚守

我与郑老师是安徽同乡,相处中又多了一份同乡之谊。郑老师一直称自己为“大泽乡人”,宿州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历史文化积淀非常深厚,与郑老师同时代的人中出了不少的大家,如京剧界的李炳淑、电影界的杨在葆等,郑老师和他们属于同龄人。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地方出了这么多大家,是一件值得琢磨的的事情,大泽乡历史上有过陈胜、吴广的揭竿而起,有“苟富贵,勿相忘”的经典语录流传。

四五年前和村言一帮人陪郑老师回家乡宿州,郑老师作为宿州二中的毕业生在那边捐赠了一个图书馆。他对故乡、母校的心意让人感动,他身上有许多打动人的地方,一切皆自然流露,从不刻意为之,从他身上能感受到道德文章的贯通,一脉相承。跟在郑老师身后,我也学着做一点对家乡、对母校有意义的事情。

最近,有缘接触到为传承中华文脉,保护珍贵文献与文物倾注毕生心血王献唐先生的著述遗稿;又适逢我的母校中南民族大学教授、民族学泰斗吴泽霖120周年诞辰,参与了《吴泽霖年谱》的策划出版。这一年,与这些文化大家的相遇,让我感到内心很充盈,在阅读他们的过程中,时时会把王献唐、吴泽霖、郑重这些文化大家放在一起类比,他们身上体现着一种传统文人精神气质的延续,

体现着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热爱和对传统文人情操的向往与坚守。这两天把郑老师今年春节题赠的《聚散一杯酒》认真看了一遍,这些年他把年轻时形成的与文化大家的交往习惯,把前辈的人生经历、知识学养、道德情操化成一部部著作,凝结于心,消化吸收,传之后辈。他身上有一些非常清正本色的文人学派,这种气派已经成了一种稀缺。

今年是第二次与郑老师一起参加座谈会,上一次是上半年在朵云轩举办的“文心游艺——海上青年艺术家联展”座谈会上,每次有郑老师在场的座谈会,所言皆真知灼见,不虚夸、不矫饰,都是大实话,话语间甚至有些率性。郑老师像定海神针一样,有他在,就有这样的气场在。

严泉(上海大学教授):为学不作媚时语 

我认识郑老师应该有十年了,也是郑老的同乡。因为我是从事民国史,而且是比较专门的民国政治制度研究。这个领域的研究与从事艺术创作的老师相比较,就是枯燥乏味一些,因为要看很多的档案资料。我确实有这样的体会,郑老师对历史与政治还是非常有兴趣的,这个我倒是觉得不是很意外。因为有一个感触,郑老师是在民国时期接受的中小学教育,民国时期的教育对他还是有很大的影响。从郑老师身上可以感觉到民国时期学人的文化气息,对文化知识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有一种家国天下的情怀。这一段时期郑老师开始对民国早期北洋时期的领导人感兴趣。

我是做北洋时期议会政治等方面的研究。我觉得郑老师很像民国时期的报人,尽管他从事新闻工作是在1949年之后。民国时期的报人,就像我们现在看到的海外一些媒体人,他们不仅有专业,而且很多的时候具有一定的独立性。

还有与郑老师交往,一直以来都是非常轻松自然的,如果说有收获,最大的收获还是在交往中有一种历史感获得的感觉。因为我们从事历史研究的,由于年龄的因素,不可能经历过去的历史。所以很多时候与郑老师交往,通过聊他的经历,包括他的作品,就会对历史有一种感悟与体会。记得中山大学袁伟时先生经常说自己是80后,我觉得郑老师也是80后,就是到了80岁,思想还是非常的活跃。特别是郑老师退休之后经常在海外游历,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半年,不仅阅历更加丰富,而且思想也日益开放。

我们近代史研究领域有一个著名的学者,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马勇教授,有一次我读马勇老师的一本著作,他在序言里面特别提到他当年还在做矿工的时候,曾经认识一位来自上海的记者,这位记者当时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鼓励20多岁的马勇努力学习,对马勇说有什么事情到上海找他。有一次我问郑老师,这位上海记者是不是他,郑老师说不记得了。后来我见到马老师,询问他文章中提到的上海记者是不是郑先生,马老师说就是郑先生。去年马勇老师来上海讲学,我陪他去见郑老师。他们30多年没有见面了,马老师很是激动。

最后一个感受就是觉得跟郑老交往也有十年了,前两天郑老在演讲中说他从来没有获得过任何奖项,这其实对我也是很大的鼓励,因为在现在的环境下,有时候做一些客观研究,确实就是要坚守“为学不作媚时语”的原则,不必在乎一些名利得失。


展览现场

石建邦(艺评人):写字背后的文化内涵

我跟祝君波先生和郑老认识也是20多年了,1994年我到佳士得拍卖公司时就认识祝局,郑老更是久仰大名。

一晃20多年过去了,我和郑老走动勤还是最近十几年,其实他家离我家很近。很多朋友说要拜访郑老我有时候也跟着去,有人慕名要我介绍的我也经常陪着去看他。

说到书法,第一我觉得现在的相关协会职位等起了不少负面的作用,中国过去并没有专业书法家这一说法,这种误导尤其在底层一些土豪、老板、农民那里为甚。启功先生曾说写字是读书人的本份。而现在写字和读书人分离了,这我觉得是不太好的。

这里我有几个感想大概说一说。一个误导是认为书法是美术作品——我觉得它至少不等于美术作品。书法可以当做一件美术作品来欣赏,但是它的起源和发生主要不是为了挂起来才写的。主要的功用,写字是要表达思想情感,所以文章是前提,文字文字,文在前,字在后。一篇文章写得好,你字稍微差一点问题不大。反过来就不行。

历史上传下来的三大行书(《兰亭序》、《祭侄文稿》和《黄州寒食诗》)都是因为文章好,真情实感才流传千古的。如果写些鸡毛蒜皮,甚至污言秽语,你就是写得再好,也不会感动人,也不会被人记住。我觉得这一点现在很多人不重视。

古代写字主要还有一个功能就是教化,教育下一代。所谓诗礼传家,大户人家厅堂里的对联、格言、家训等就是生动的教学场所。同时把道德风范和胸襟抱负都通过文字传递给大家。

还有写字是文人之间相互交往酬赠的一种形式。另外过年或是喜庆节日,包括丧葬文化等都讲究写字这个东西。讲究的是写字背后的文化内涵,而不是写字的表面。现在文化断裂了,只留书法写字这种形式,并把它当一门纯粹的艺术看待,这是很要不得的。

而且中国的文字本来就是象形文字,本来就有图像性,有视觉审美的效果。文字的意思好,你就觉得它非常美,郑老写给女儿海瑶的几封家书,质朴无华,但情真意切,看了就令人动容。

前年春节前,我们去拜访郑老,我带了几张做好红纸,请郑老写字,讨个吉利。郑老把“平安”两个字上下连起来写,像一个“爱”字,大家喜出望外,赞不绝口。后来徐佳和发了一个微信,叫“平安是爱”,这可能是郑老的独创,很有意思。

还有我经常思考,为什么大家通常叫“名人字画”,名人在前,字画在后。后来理解,老百姓宝爱你的字画,是看重你这个人,你的人望口碑,道德文章,看重你是不是一个名人,所以“名人”两字放在前面。

名人字画,这个有道理,有点贬低字画贬低艺术吗?其实没有这个意思,你这个人有口碑了才能留得下来,没有口碑的话肯定留不下来。

还有我看有一些高僧大德的字,好象不会写一样,可能他们从根本上是否定书法否定美感存在的,也许佛家是不讲究这些形式美的。前年嘉德拍卖熊十力的一组书信,看上去粗头乱服,但其实真气弥漫,好得不得了。包括赵孟頫的精神老师,中峰明本,我看他的墨迹,也是别有一种味道,否定书法,但是明心见性,简直是直指人心。

所以我总结一句话就是,文心到了,字自然佳。

缪克构(文汇报副总编):他的文章让自己决心做一名记者

1997年3月,我还是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的一名学生,在图书馆里,我读了郑重先生发表在文汇报上的《金石为开》,是写历史学家戴家祥的长篇报道,当时我正在写戴先生的传记,在家乡的温州日报上连载。

看了郑重老师的文章,我大为惊叹,决心毕业之后就做郑重老师这样的记者。几个月后,我大学毕业,果然被招进了文汇报,并且与郑重老师有了交往。可以说,每一次都收益良多,令我感念终生。因为在浙江开会,今天遗憾不能参加研讨,特此致以崇高敬意!



 谢稚柳赠郑重书法《大泽乡》

顾村言(《澎湃新闻·艺术评论》主编):看得到几代知识分子的心性相通与文脉流转

这个展览其实我个人期待很久了,每年春节前拜访看望郑老都提过,他之前总说不行不行。今年居然终于被说动了,我觉得主办方眼光非常好,之前祝君波先生策划的章汝奭先生书法展也非常好,因为这切中了中国书法的正脉——文人书法。

上周在展览前几天我与郑老花半天时间做了一个对话,用的就是郑老收藏的东汉石经中的四个字做标题——“既见君子”。刚才大家讲到了文人书法与当下专业书法家书法之间的辨析,这其实说的是在当下如何看待中国书法本质的核心话题。比如相关组织在中国书法发展史上来说可能是一个过程,也是百年来由于社会方面的原因导致的,中国历史上本来是没有所谓专业书法家的,书法是一个读书人或者士人起码的基本功与修养,支撑中国书法的是胸襟、境界、学养、人格,当然,技巧技法是需要的,但这是服从于前者的,如果没有前者,技法技巧再强,也不过就是写字匠而已。还有,中国书法其实本质上并不是视觉艺术,而是心境的投射,即所谓“如其人、如其学“。

只不过从1980年代至今,由于各种因素的干扰,中国书法的的发展确实出现了很多问题,导致偏离中国文化的文脉,其后由于市场经济的兴起,资本的运作,问题更多,这在当下,仍然存在,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看郑老的翰墨缘与书艺展就显出其意义所在了。

我个人感觉整个社会对书法文脉的重视与认识这些年正在发生变化,郑老的展览也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才会受到极大关注。专业的书法家可能是一个中国文化发展过程中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现象,更长远来看,相关协会组织也是特定时期的现象。

郑老的展览当天主办方说有七百多人,在上海个人展览中是十分罕见的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去追捧,开幕现场人多得像庙会一样。我个人以为就是人格魅力。所谓书法,是要看到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书如其人,中国书法重的是道德文章、君子之风,看得到古风。郑老这么多年与我们这些晚辈交往,平易质朴,言传身教,我们受益都很多。从郑老身上,我个人可以感受到再老一辈文化大家的文脉,通过郑老也许可以接续上那种文风与文脉,这是幸运的。

就书法而言,比如我们看到的郑老致女儿书,让人感动,而近几年的《秋兴八首》、《录石鼓三歌》等都写得飘逸而苍劲,  我那天跟郑老师聊了半天我也很有感触,还有一些没聊的,包括小时候他写字,是他妈妈到土地庙许愿,说让我儿子会写毛笔字就还愿。这种想法很质朴很真诚很接地气。郑老师是很接地气的,而且郑老的成长环境,也是中国传统文化很浓郁的地区。从大的范围来说,郑老常自署“大泽乡”,那是陈胜吴广揭竿而起的地方,宿州与附近的宿迁、徐州风气相似,刘邦项羽都是那一带的人。其实中国的士人一直以天下为自己为己任,郑老身上还是可以看得出从楚汉时期的胸怀天下。

所以我感觉不要把郑老看作一个单纯的文人或书法家,他年轻时写的原子弹等长篇通讯等影响极大,晚年除了写出大量艺术大家的传记,还写有《文汇报与毛泽东》等书籍,有的在香港出版,这是一种胸怀,他是有胸襟的人,无论从书法家还是记者角度来理解,我感觉他是大文人胸怀的人。郑老六七十年代通过与谢稚柳、唐云、张大壮等交往,一方面是喜欢书画,另一方面也在于看到那些文人艺术家的文化抱负与他有相通处,在当时的环境下他们可以通过书画作为寄托——本质上,中国文人书画本来说是文人情怀所寄。

我们上次对话时,郑老感叹了很多次当时文汇报的宽容,文汇报的文脉确实是十分重要的。作为一个媒体人,从我所在的东方早报到澎湃新闻,也可以说有这种文脉在,这个文脉与中国士人的文脉是相通的,就是为这个国家与民族真正做一些事情,不是为“小我”而是为“大我”。

这个展览如果就书法而言,意义也在于是让人看到书法是自然形成的,是内在的,与自己内心相契,这是非常重要的,它不是外在的东西,不是追求技巧与硬追求谁谁的风格,也是人生的印迹与记忆,郑老最近在临习吴昌硕先生的石鼓文,他一直在孜孜追求,我相信他的书风还会变。另一方面,这个展览的意义也超出了书法之外,我以为更在于见出一代知识分子的人格与胸襟,而且看得到,在上海这样一座对中国意义特别重大的城市,如何看得到几代知识分子的心性相通,尤其是看得到其中文脉的流转与传承。   


郑重书艺展开幕当天现场

厉仁忠(上海博琛教育):率真和天真烂漫是他独特的个性

我认为郑老人比较谦逊,对人接物是比较有高修养,比较朴素,平易近人。我有时候去的话打一个电话,他说你来,从来没有说我这边有事我忙或是怎么样。我也是工作之余去看他,郑老师那边经常碰到他家里有朋友,高朋满座。

这次郑老的展览也是20多年的一些成绩,也是有了自己的风格,比较率真和天真烂漫,有他自己独特的个性。他感觉到自己笔力有时候有点飘,他在练篆字,我就给他买了一本吴昌硕的书给他。他80多岁了,除了自己著书写文以外,真的是对书法非常的爱好。他就是自己的一种钟爱,除了写作就是练字。他跟我讲我再用十年时间几年时间,把字再更上一层楼,练的更好,不辜负大家对我的厚爱。他有这种想法这种追求,未来几年希望大家看到郑老的字肯定有非常大的变化。

陆帼瑛(上海璞玉艺术馆创始人、海派玉雕文化协副会长):艺术收藏饱含家国情怀

艺术品收藏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一项高水准的投资。我专注于当代玉雕投资收藏。我十年前开始拜读郑重老师关于收藏的书,我印象里这是一位多么了不起的作家,他告诉我怎样习得历史人文知识和艺术鉴赏力,怎样在高深莫测的收藏之路上不迷途,怎样让收藏和经营既有自己特色又受大众喜爱,艺术收藏饱含了怎样的家国情怀……今天还得到郑重老师的亲笔题词,非常高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我的收藏得益于大量书本文献的阅读以及艺术家的熏陶。璞玉艺术馆开设了各类琴棋书画诗酒茶的沙龙、四书五经儒释道的课程……让热爱中国传统文化的朋友聚集在这里,一起学习交流,我经营的中国风礼品是把中国传统文化融入生活。所有这些努力也是对中国传统文化和人文艺术的一份传承和发扬。

徐晓蔚(文汇报摄影部主任徐晓蔚):满腹诗书字必佳

郑重老师书艺展开幕那天,我还在苏北姜堰,没能赶回聆听讲演和与老同事相聚,非常遗憾。今天上午前去观展,补上一课,倒也有迟到三天的好处,不似开幕的人多热闹,能平心静气品味,可随心所欲拍照。仅从学习观摩的角度说,恐怕体会更深,得益更多。

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我造一句“满腹诗书字必佳”。像郑老师这般博学广识、文史兼通、才华横溢,又结交了那么多顶级书画大家,字写不好的可能几乎为零。以前在郑老师手写稿上可窥得一斑,但要欣赏其书艺全貌,还得看这次展览,那叫一个惊叹!

我进文汇报时间不短,但多半上夜班,与郑老师工作上交集甚少,缺乏就近求教的机会。但有一件事,有幸得到郑老师惠助,至今难忘。那是为纪念文汇报创刊70周年,领导决定把一批著名画家给报社的赠画编成画册,作为报庆礼品送给与会嘉宾。这样一本荟萃名家名作的画册,请谁写序?我不加思索就想到了郑老师。当面相求,他慨然应诺,没两天,就拿着三四张稿纸交给我。好快,估计是一气呵成,一挥而就!我捧读再三,佩服得没话说,既大气又儒雅,意韵深长,文彩飞扬。这本精美画册配以这篇美文,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郑重书法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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