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中古时代·隋唐时期(上册)

第六节 十万户郡或州的治所

中国通史 作者:白寿彝总主编;王桧林,郭大钧,鲁振祥卷主编


  第六节 十万户郡或州的治所 《隋书·地理志》于各郡之下皆记载有户若干,两《唐书》的《地理志》亦皆兼记户口,可以据以略见其时各地人户分布的情况。至于都会人户的多寡,殆无具体的记载。不过已知郡或州的人户数字,就可以稍事推究。各郡或州皆有属县,从而可知每县的平均户数。郡治或州治的人户应较其他属县为多,至少不低于所得的平均数字。其户数较多的郡治或州治可能就是一方的都会。其时各郡或州,人户较多的都在十万以上,这里就据以论述各地的都会。

   隋时十万户郡的治所 隋时统一南北,稍得承平,户口就能岁有增益。当时职方所辖的一百九十郡中,京兆郡为都城所在,独有三十余万户。十万户以上郡还有三十三郡。这三十三郡绝大部分都在黄河中下游地区,而且都在由都城通往各地的道路上。这显示出黄河中下游地区经济的发达,也显示出这些郡的治所能够成为一方的都会,都与交通有关。正是由于交通的便利,使它们能够成为一方的都会。

  由都城长安东行,首先达到河南郡。河南郡为东都,人户超过二十万。河南府以东,十万户以上的郡依次为荥阳、济阴和鲁郡。荥阳郡于唐为郑州。唐时郑州之东为汴州,为沿汴渠的重要都会。隋炀帝大业年间废汴州为浚仪县,以之属荥阳郡,可能是通济渠初凿,汴州的重要性还未显示出来的缘故。也是因为汴州被废,遂使荥阳郡的户数有所增加。济阴郡于唐为曹州(治所在今山东定陶),鲁郡于唐为兖州。唐武则天时,曾由汴州修凿湛渠,以通曹、兖之漕。当是其间本有道路,再开渠道使其更便于运输。

  由洛阳于黄河南侧东北行,这条道路上的十万户以上的郡为东郡(唐滑州)、济北(唐济州,治所在今山东在平西南)、齐郡(唐齐州)和北海(唐青州)。唐高宗东封泰山,曾循着这条道路达到齐州,自是隋时已有的旧道。

  太行山东的十万户以上郡最居多数,分布在南北向的两条道路和永济渠旁。在太行山东麓的南北道路上的为汲郡(唐卫州,治所在今河南卫辉)、魏郡(唐相州,治所在今河南安阳)、武安(唐邢州,治所在今河北永年东南)、赵郡(唐赵州,治所在今河北赵县)、襄国(唐邢州,治所在今河北邢台)、恒山(唐恒州,治所在今河北正定)、博陵(唐定州,治所在今河北定州)七郡。隋场帝致祭恒山,就是由这条道路北上的。这条道路上远自秦汉以来,沿途就先后兴起若干经济都会,隋时较前更为繁多。在这条道路的东侧,还有一条南北向的道路,就是由唐时魏州向北通到幽州。隋时在这条道路上的十万户以上的郡就有武阳、信都和河间三郡。武阳郡就是唐时的魏州。信都为唐时的冀州(治所在今河北冀县)。河间郡为唐时的瀛州(治所在今河北河间)。永济渠在这两条道路之东。永济渠是隋炀帝开凿的,隋炀帝就由这条渠道前去讨伐高丽。这条渠道旁也有三个十万户以上的郡,为武阳、清河和平原。武阳郡固然可由陆道前往幽州,由水道也可以前往,虽稍为迂远,却较为便捷。永济渠可以直达涿郡。涿郡就是唐时的幽州。武阳郡有这样水陆交通的条件,其治所应该较为繁荣。这一郡的人户二十一万有余,超过了东都洛阳。永济渠旁最为繁荣的都会,应该数到清河郡(唐时贝州)。清河郡有人户三十余万,几乎和都城所在的京兆郡相差无几。永济渠也经过平原郡,平原郡为唐时德州(治所在今山东陵县),距永济渠稍远。平原郡有人户十三万有余,还是较多的。可是平原郡治所就没有清河郡那样的繁荣。永济渠还 经过渤海郡。渤海郡为唐的沧州(治所在今山东阳信西南)。渤海郡治所距永济渠较平原郡治所还远,繁荣的程度当然也就更不如了。《隋书·地理志》于信都、清河、河间、博陵、恒山、赵郡、武安、襄国诸郡颇加称道,谓其人务在农桑,并非过誉。其他各郡未见这样褒辞,揆诸实际,可能是稍稍弱些。

  由洛阳往北,经过河内郡(唐怀州),越太行山,经上党郡(唐潞州)而至太原郡(唐并州太原府),由太原郡西南行,经过河东郡(唐蒲州)而至长安,这是当时的两条重要道路。这几郡都有十万户以上的人家。而以上党郡的人户较少,仅十二万余户。《隋书·地理志》虽亦称道上党人多重农业,这应是确实的评价。不过上党地高气寒,难于和太行山南的河内郡、汾水流域的太原郡、黄河沿岸的河东郡相比拟。

  经过洛阳东南行,也有三条道路。这三条道路上也各有十万户以上的郡,就是通济渠侧畔的梁郡(唐宋州),蔡水行将入颍水处的淮阳郡(唐陈州),还有东南至庐江郡(唐庐州)的道路上的襄城(唐汝州)、颍川(唐许州)、汝南(唐蔡州)三郡。这条道路唐时庐州人称之为二京路,这是在前面已经论述过的。《隋书·地理志》称道这几郡,谓其好尚稼穑,与荥阳、济阴两郡相似。同在富庶的农耕地区之中,应该都相仿佛。淮阳濒于蔡水,在通济渠未开凿前,蔡水本为通往东南的水道,虽其时已显得湮塞,行人似未绝迹,所以淮阳郡仍能依旧繁荣。

  这里所提到的都会都是分布在黄河中下游地区。应该指出,长江流域也有两郡,就是江都和蜀郡,也就是扬州和益州。扬州有户十一万五千五百二十四,所领却有十六县,平均每县只有七千二百二十户。益州有户十万五千五百八十六,所领十三 县,平均每县也只有八千一百二十二户。这样说来,扬、益二州的治所就不应该作为都会。可是这两州,特别是扬州,当时不仅是一都之会,而且是相当繁荣的。它的繁荣甚至博得隋炀帝的喜爱,还为之开凿了通济渠,前去巡幸,乐而忘返。这样说来,扬州治所的人户不宜以所属各县的平均数计算,应该是超出许多。

  天宝年间十万户州的治所 经过隋末的乱离,人口普遍减少,唐初休养生息,始得逐渐恢复,迄至玄宗开元年间,才能与隋世相仿佛。可能各地情况不尽相同,前后也难免稍有差异。以天宝年间人口计算,十万户以上的州就较隋时为少。这些州大体仍为隋时的旧郡,故仍分布在黄河中下游地区的各条重要道路上。由长安东行,到了洛阳。洛阳属河南府,也就是以前的洛州。洛阳仍为唐的东都,有人户十九万余,依然是次于长安所在的京兆府,而为其他各州所不及。由洛阳东去的道路上,十万户以上的州,为汴州和曹州。曹州为隋济阴郡。汴州却是新兴起的都会。这是由于通济渠船舶畅通而兴起的,也取代了隋荥阳郡的繁荣地位。由汴州顺通济渠而下就到了宋州。这是隋时的梁郡,唐时依然繁荣。

  太行山东十万户以上的州,唐时仅有相、魏、冀、贝、沧六州。相州在太行山东麓的南北道路上,魏、冀两州则在更东的南北道路上。魏州又和贝、沧两州在永济渠畔。这几州中,贝州以储供给北军的用品及漕粮而被称为天下北库,最有名于开元天宝盛世。太行山西的十万户以上的州,这时就只有一个并州。并州被设置为唐的北都。

  唐时黄河中下游的十万户以上的州是减少了。长江流域却有增加。这显示出长江流域的经济已经有所发展。长江流域最为繁荣的州城,是扬州和益州,即所谓“扬一益二”。可是就在玄宗天宝年间,益州有户十六万余,扬州才有七万余户。扬州所领七县,平均每县也还有万户。就把各县的户数都计算到扬州城内,也还不到十万户。可能外来的旅人和商贾相当众多,熙熙攘攘,显出一派繁荣的景象。

  长江流域其他十万户以上的州,为襄州、宣州、润州、常州(治所在今江苏常州)、苏州和婺州(治所在今浙江金华)。襄州为山南西道采访使的治所,就在由长安出蓝田关东南行的道路上。宣州在今安徽南部濒于长江南岸,只是州城稍稍偏南些,依然是藉着长江的交通得到更多的发展。润、常、苏三州都在江南河畔,自然得到交通便利的有利条件。特别是润州是位于江南河和长江交会的地方,条件更为有利。润州和扬州隔江相对,润州却要让扬州一筹。扬州当长江和官河也就是刊沟交会的地方,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各处运往长安的漕粮,都必须经过扬州,而润州却只能绾毂江南河一路,所以不能和扬州相提并论。至于其南的委州,则是位于由润、常、苏等州南行,前往福州、建州以及洪州的道路上。

  元和年间的十万户府州的治所 元和年间,李吉甫以当朝宰相撰著《元和郡县图志》,志中所列十万户以上的府州,仅有京兆和太原两府,襄州和苏州两州, 较之天宝年间,减少甚多。李吉甫在撰著此书之前,曾奏上所撰的《元和国计簿》,据说:“总计天下方镇凡四十八,管州府二百九十五,县一千四百五十三,户二百四十四万二百五十四,其凤翔、鄜坊、邠宁、振武、泾原、银复、灵盐、河东、易定、魏博、镇冀、范阳、沧景、淮西、淄青十五道,凡七十一州,不申户口。”不申户口就难以确知当地的具体户数。其实就是申报户,也难得都有十万户以上的州,因为经过安史之乱,黄河流域人口大量减少,不易恢复天宝年间的盛况。不仅黄河流域如此,长江流域也受到影响。天宝年间,十万户以上的宣、润、常、婺等州的人户都有所减少,失去原来的繁荣,这就更不必再说黄河流域了。所不可知的乃是扬州的情况。今本《元和郡县图志》淮南道部分早已佚遗,缪荃孙所补辑的阙卷逸文,也未能补出扬州的元和户数,无从核对。当时以“扬一益二”并称,益州的户数也大量的减少,扬州就是有所增加,也是不会很多的。

   江南河上的杭州和西域遁中的凉州 唐人很重视十万户州。对一些人户还没有十万的州也以十万户州相称,显示出这些被称为十万户州是相当繁荣的。前面曾征引过诗人赵嘏对于扬州的称道:“十万人家如洞天。”天宝年间,扬州一州才有七万分户,扬州城内如何就能有十万人家?但说到扬州城内的“笙歌夜上木兰船”,确是道出扬州繁荣的盛况。杜牧称道湖州,也说:“十万户州,天下根本之地。”湖州就是现在浙江湖州市,位于太湖之滨,富庶的所在可以承受“天下根本之地”的称道。可是元和年间,湖州才有人户四万有余,还不到十万户州的一半。像这样的称道还可举出一些,这里就特别论述杭州和凉州。

  以杭州为十万户州,也出自杜牧的称道。其实杭州也只有五万余户,比湖州稍多一点。杜牧以“天下根本之地”称道湖州。湖州固然能承担起这样的称道,太湖周围各州如苏州、常州也都一样可以承担得起,就是杭州也可以包括在内。杜牧称道杭州,还特别指出当地的交通,说是可以远来闽禹瓯越之货,增多商税的收入。作为江南河南端的终点,这是他处所不及的。

  以凉州作为十万户州,始见于诗人岑参的篇章,诗中说:“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岑参是在天宝年间到过凉州的。天宝年间,凉州才有二万多户,和十万家差得更多。凉州的繁荣虽有其历史的渊源,但在隋时,其西的甘州却较凉州尤为繁荣。西域道上城镇的繁荣,有赖于所谓胡人来往贸易。隋时,西域胡人多聚集在甘州,朝廷还特设置官吏处理有关事务。唐时,凉州设置河西节度使,都州设置陇右节度使,凉、鄯两州并称大镇,这就有助于凉州的发展。不过就在唐代初年,凉州已“为都会,襟带西蕃、葱右诸国,商侣往来,无有停绝”,殆已超过了甘州。其繁荣的情景甚为当代所重视,安史乱后,凉州没于吐蕃,人们对于凉州的盛况,还是深切地怀念,元稹在其所作的《西凉 伎》诗中就曾经说过:“吾闻昔日西凉州,人烟扑地桑柘稠。葡萄酒熟恣行乐,红艳青旗朱粉楼。”这样的怀念显示出凉州的繁荣固然由于商胡的众多,当地的物产也是相当富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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