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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边境之歌(8)

边境之歌 作者:(美)吉姆·林奇


“你知道吗?”布兰登说,“这几天来,我发现我碰到的最有趣的人,就是罪犯了——或者是正在犯罪的人。”

迷你冰箱的轰隆声更大了,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他想套她的话吗?他知道什么了吗?

“呃……呃,”布兰登嘀咕着,“唉,我讨厌——”。

她的手机嘟了两声之后没电了。该死的!他接下来还想说什么呢?他讨厌什么呢?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

她在盆里洗着脚,疯狂地打着肥皂,不停地洗,又用毛巾反复地擦。她要不要用父亲的电话给费舍尔报个信,通知他警察打电话来过了呢?或者这不过是布兰登自己私人打来的?这些天总是这样,她不过打算喝一杯鸡尾酒或者抽半根烟而已,思绪却又飘回到了过去。布兰登是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的?记得她十四五岁以后,他们就渐渐生疏了啊,然后关系也淡漠了。其实谁又曾真正与他亲近过呢?她走出门外飞快地往父亲的屋子赶去,那里靠近零号大道。黑暗中,她有点看不清方向,脚下的雪又很滑,走在上面彷佛在溜冰一样。

她迅速地向南边扫视了一圈,试图找到一盏巡逻灯或者其他信号,来证明确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在发生。但是除了远处的房屋和牛棚发出的闪烁灯光外,她什么也没有看见。范先生 还在继续造那条船吗?她感觉风在呼呼地抽打着自己的脸庞。“航海很难学吗?”记得数年前,他曾十分急切地向她询问过,好像她给的答案就是他通向来生的密码。她很想回答他:不,肯定可以学会的。但是,他身上的某些特质让她无法敷衍。所以她说:“也不一定,就是看你愿不愿去学罢了。”

那个时候,水沟还只是一条水沟,对她而言,范德库尔一家也只是与别人不太一样的美国邻居,布兰登也不过就是个块头比旁人大点的孩子,他可以整日地呆在那里看家燕,然后告诉她鸟儿怎么筑巢,如何下蛋,又怎么唱歌。其实他只比她大一岁而已,可他十一岁的时候,身体就长的像大人一般高,站在她身边犹如一座巨塔。他紧张或兴奋的时候就说不好话。丹尼?克劳福德还取笑他是个结巴。记得偶尔几次,他还大胆还击过,回敬道:“幸好我还不是你!”听到布兰登说话结结巴巴,人们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觉得他弱智吗?

她父亲四肢摊开躺在双人沙发上,身边放着半升波尔图葡萄酒和两截烟蒂。格伦?古尔德 的钢琴曲卡在那里,不停地重复着同一段旋律,听上去彷佛是一个不安的天才正在喃喃自语。最新一期的《麦克林斯》杂志 ——封面上还写着“年度最伟大的发明”——盖在他轻轻起伏的胸口上,戴着的双光眼镜也已经滑到了鼻梁上。从这个角度看去,歪着脖子的他显得更为暴躁。这个季节因为没有什么曲棍球比赛可以看,她父亲经常很早就这样睡过去了。在玛德琳看来,罢工改变了加拿大人的生活:夫妻之间重新相互了解,经常聊天,做爱也更频繁,不过离婚的也更多了。这个国家的男人开始重新去寻找新的个人爱好或去改装厨房,而对于她父亲来说,也就是多了一个烟灰缸和每天那些琐碎的小发明新闻而已,也可以说他在忙着重新“发明”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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