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蜜糖湾,利比里亚,一九七三(4)

我的家在蜜糖湾 作者:(美)海伦·库伯


搬到蒙罗维亚外将近十八千米远的蜜糖湾,我们称得上是郊区的开路先锋。如果这个世界是按照它既定的模式发展,蒙罗维亚应该要跟随着我家扩张到蜜糖湾才对。当蒙罗维亚容纳不下建筑业、商业活动、咖啡馆和餐馆时,城市疆界势必得从普洛维登斯岛向东延伸,第一批刚果人(被解放的美国黑人)就是在此建造家园,打造他们的首府。我的双亲,尤其是我的母亲,都在现今是蒙罗维亚内城的心脏地区长大。我的外婆仍住在“一桥之隔”的布希洛岛,一个邻近港口、如今充斥着商家和公司行号的地区。

相反地,蜜糖湾是个濒临大西洋的荒陬之地。距离我们最近、非乡民的邻居是远在八公里外凯萨琳·米尔丝精神病院里的人。布巴镇和附近村子住着许多“乡民”。爸爸的弟弟朱利斯叔叔也在蜜糖湾盖了自己的房子,就在我们家隔壁,所以起码隔壁还有我们的堂姐妹--艾丽卡、珍妮和啾啾。这两栋房子合起来就成了库伯庄园。

我们在蜜糖湾的房子是骄傲之源,也是痛苦的根源。在一个重视成就,有时甚至凌驾一切的国家,这栋房子是我们家庭成就的证明。谈到社会地位,利比里亚丝毫不逊于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社会。在利比里亚,我们对外在的重视远胜于内在。成为“阁下”非常重要,身为“阁下”(大多是刚果人),意味着你是个有资格担任政府要职的人士,尽管偶尔有少数乡民会因为教育程度高而获得这项荣衔。话说回来,即使你拥有哈佛的博士学位,但假如你是哪个部落的乡民,你在利比里亚的社会地位,仍然不如一个在田纳西州孟菲斯市社区大学拿到三流学位的“阁下”。爸爸是个拥有正规大学理学士学位的阁下,然而身为小约翰·L·库伯阁下要比他在美国拿到的任何学位重要许多。

库伯庄园和蒙罗维亚距离遥远。我在那儿不到两天就发现自己受骗了。当你只有七岁,你所有的朋友都住在镇上,而恶棍和活体摘取器官的“偷心贼”在夜里横行无阻时,将近十八千米的距离俨然就是一块难以跨越的洲际大陆。我的祖父“无线电”库伯为利比里亚架设了电话缆线,但是他的电话线却没有接通到他两个儿子决定要在那儿兴建家园的蜜糖湾。

“我们还要多久才会有电话?”搬来的第一天我抱怨地问爸爸。

“你才七岁,有什么人好打的?”

“特萝她们。”

利比里亚英语,习惯在某人的名字后面接“他们”,那是“一群人”的简称。“特萝她们”指的就是“特萝和她的姐妹们”。

“哪来那么多话可以每天跟特萝说,你可以等到星期天妈咪带你到教会时再和她说呀。”

我知道不能跟爸爸多抱怨些什么。他和妈咪在蜜糖湾一带地位崇高,小约翰·路易斯·库伯和卡莉丝塔·艾斯美拉达·丹尼斯·库伯代表了利比里亚三大世家:库伯家族、丹尼斯家族和强森家族。

约翰·路易斯·库伯阁下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纪初第一批搭船移民到利比里亚的美国黑奴。

妈咪的祖先则是在第一艘船上,如果当时没有以利亚·强森,或许就没有今天的利比里亚。一八二○年,他和另外六十五个人在这趟非洲之行中存活了下来。当时,随行的三名白人和另外二十名黑人在抵达西非的几周内接连死亡。熬过了疾病的肆虐,以利亚·强森不仅活了下来,名义上还是创建蒙罗维亚的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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