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蜜糖湾,利比里亚,一九七三(5)

我的家在蜜糖湾 作者:(美)海伦·库伯


当利比里亚原住民攻击这批新来者时,以利亚·强森率众还击。当时,有艘英国炮艇登陆,指挥官表示,如果以利亚·强森愿意插上英国国旗,他将提供军援。“我们这里不需要立旗杆,因为要把旗杆拔掉将比击败原住民付出更多代价。”以利亚·强森这样说,这是我们在学校背诵的一段文字。

以利亚·强森的儿子希拉利·强森后来当上了利比里亚第六任总统。他的玄孙,也就是我的舅公贾伯利·丹尼斯曾经出任总理和财政大臣。担任外长的塞西尔·丹尼斯是我的表兄,不过我们都喊他塞西尔舅舅。

让妈咪引以为傲的是,身为以利亚·强森的继承人之一,她不时会收到政府寄来的二十五美元支票。那是以利亚的抚恤金,平均分配给他的后代子孙。有时,嫉妒的人会抱怨(包括乡民和刚果人),为何一个贫穷的第三世界国家在以利亚·强森过世一百多年后仍需发钱给他的后代子孙。对此,妈咪的回答是,“抱歉,如果没有以利亚·强森,这个国家连个影儿都没有。”

爸爸虽然有影响力,但在蜜糖湾直正掌权的是妈咪。她身材瘦高,肤色稍淡,还拥有利比里亚人眼中美人的极致象征:一头像白人般柔软光洁的长发。修长的腿、修长的脖子,每次出门时,鼻梁上必架着那副克莉丝汀·迪奥的太阳眼镜。她拥有全利比里亚第一辆林肯大陆型马克第四代豪华房车。她可以在这一分钟吩咐我们家的厨子老头查理肉桂卷的葡萄干要放足,下一分钟转身拿一百美元给来家里乞求赞助孩子学费的市场妇人。

我父亲这边的库伯家族,则是在商场上头角峥嵘。库伯四兄弟于一八二九年以自由人身份从维吉尼亚州来到利比里亚,用妈咪的标准来说,他们算是新来乍到。他们到处买地,没多久就成为利比里亚最有影响力和最富有的家族之一。我的曾曾曾叔公芮德·库伯曾经是利比里亚的海军准将,协助对抗乡民,并在北方的马里兰郡从一群愤怒的利比里亚原住民手中救回一批早期移民。我的祖父“无线电”库伯是利比里亚电信局局长,朱利斯叔叔是开发与进步行动部的部长,而我父亲是邮政局副局长。

有一张利比里亚前总统威廉· 杜伯曼与全体阁员的合照,摄于他一九四四年就任后不久。舅公贾伯利·丹尼斯当时担任总理,旁边站的就是祖父“无线电”库伯。我在舅公身上发现,他也有个扁平嘴巴,就像母亲和我一样;我在祖父“无线电”库伯身上则找到我们父女都有的一双深邃眼睛。

就家世来说,爸妈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但事实上,他们两个仿佛是来自不同星球的人。爸爸凡事处之泰然,喝酒的习惯俨然是个地道的库伯人,早餐是啤酒加生鸡蛋,午餐喝琴酒(指一种烈酒,鸡尾酒的六大基酒之一),晚餐是威士忌;妈妈滴酒不沾,即便是喝一小口白兰地都觉得有失庄重。妈妈虔诚地上教堂,爸爸则是敬而远之,仿佛里面窝藏了一条黑蛇似的。妈妈极端敏感,动不动就生气:她大学时的评语是“卡莉丝塔·丹尼斯,亲切友好,喜欢大惊小怪”。爸爸则是好开玩笑成性,而且已经到了敝帚自珍、无可救药的地步,他最常吹嘘的一句话就是“我三十岁以前损失过一百万美元”。

爸爸的肤色同样偏淡,有着库伯家族特有的圆胖大脸颊。他留胡子和山羊胡,眼睛深邃。妈妈喊他矮子,两人身高一样,他们一块出去时,爸爸总会要她别穿高跟鞋。

在家族的图腾柱上,爸妈之后就是我了,至少我的看法是如此。“海伦,老大”,我这样称呼自己。“我的心肝宝贝”,妈妈喊我。“难搞饼干”,我哥哥约翰牛说。我的表姐则叫我“疯狂的库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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