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蒙罗维亚,利比里亚,一九七六(2)

我的家在蜜糖湾 作者:(美)海伦·库伯


“可是,那个女的上礼拜死了。”尤妮丝低声说。

“她还没死!”我低声回道。

坐在我们身旁的亨利兄终于忍不住瞪了我们一眼。“她还没死!现在给我安静!”

对我们来说,这句话是在暗示我们该去上厕所了,那是我们和朋友会面聊天的地方。随后,我们到教会后方的出纳室缴交会费给安娜·库伯姐妹。她的小办公室闻起来像是香水掺杂着消毒水和樟脑丸的味道。在她极度工整的账本上有我们所有人的名字。我们每个人每周各给一块钱。

尽可能地施展拖延战术之后,我们重新回到座位上,继续忍受冗长的布道。

当窦牧师宣布到了领圣餐的时间时,玛琳尖声叫道:“阿门!”

我一脸惊吓地看着她。她疯了吗?妈咪赶紧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到外头,还打了她屁股。我们从侧门目睹了这一切。但是等玛琳哭起来时,妈咪却拍着她的背,告诉她妈咪有多么爱她,还有打她屁股,妈咪比她更难受,等等。

“你不应该像那样在教会里大声喊叫,甜心,你是知道的。”妈咪说。

“可是我饿了,”玛琳抱怨,“我只是想领圣餐。”

“不行,你太小了。宝贝。”

“妈咪,我求求你,让我去领圣餐。”

“不行,玛琳,你太小了。”

“我抱着你的脚了,妈咪。我很饿。”

哦,天哪!我对尤妮丝翻了翻白眼。

最后,妈咪带着玛琳走上阶梯,回到教会里,让她坐在亨利兄旁边。轮到我们这排上去领圣餐时,亨利兄牵着玛琳的手,带着她走到圣餐台。正在传递小杯葡萄汁的窦牧师看到玛琳,迟疑了一下。亨利兄说:“我的外甥女可以领圣餐。”

玛琳面露喜色,一下子就把杯里的葡萄汁喝个精光。

这女孩真有她的。

领完圣餐后,窦牧师说:“现在,请大家一起高唱《有福的确据》①。”

尤妮丝、维琪和我笑了笑。总算是时候了。

前一晚,尤妮丝和我被赶进蜜糖湾的视听间,背诵《使徒信经》,好参加隔天的教会礼拜。妈咪把房门关上时,告诉我们,除非记得滚瓜烂熟,否则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然而,我们却把心思花在隔天必须唱的《有福的确据》上;因为蒙罗维亚艾希蒙街第一联合卫理公会每个礼拜天都要唱这首歌。

玛琳因为稍早胡乱咬人,已经被我们赶了出去。她咬了尤妮丝的大腿,咬了我的背。尤妮丝没有报复,每次玛琳咬她时,她从来不报复。我不但打了玛琳,还回咬了她的手臂,她哭着跑到楼上妈咪的房间,出示她那肥肥短短的白手臂,上头留了个红色印记。所以我的屁股挨揍了。当尤妮丝和我躲在我的房间聊起生活中种种不公平的待遇时,妈咪走了进来,她丢了本红色皮的赞美诗集给我们,要我们熟记《使徒信经》。她没有注意到我粉红色墙上的一块涂鸦,就在门背后,我刚刚写下:“我希望玛琳被公交车轧过去。”

玛琳畏畏缩缩地躲在妈咪身后偷看。“我也可以一起来吗?”

“当然。”尤妮丝说。

“门都没有。”

我们进到视听间,我把门从身后重重摔上。这时门却突然打开。“如果你再一次在你妹妹面前大声摔门,小心我修理你。”妈咪说。然后她把门砰的一声关上。

尤妮丝看着我大笑。“你不应该咬你妹妹的,”她说,“你比她大。”

“我才不管,她是个被惯坏的小孩。”

不管玛琳怎么胡闹,尤妮丝从来不咬她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因为她跟我不一样,她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几个星期前,玛琳不小心把维琪一张杰克森兄弟合唱团的唱片弄坏了。“你这该死的笨蛋,你!”维琪大叫,并从玛琳手中夺回一块碎片。玛琳立刻放声大哭,说时迟那时快,在撒旦的带领下,门突然打开,妈咪匆匆走了进来,“我的宝贝为什么哭?”她问道。

我瘫靠在墙壁上,想叫玛琳不要说半个字,因为维琪最近忙着参加青少年派对经常晚归,已经和妈咪闹得很僵了。

“维琪骂我是该死的笨蛋。”玛琳哭哭啼啼地说,脸颊都扭歪了。

妈咪立刻把维琪送回亨利兄那儿,让她在那儿待四天,再去接回来。自从维琪获准回来后,就变得安静许多,老绷着一张脸,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里。

尤妮丝和我卖力地练唱《有福的确据》。上床前,我们塞了张歌词副本在维琪房门底下。

当窦牧师宣布开始唱的时候,每个人都打开手中的歌本,除了我、维琪和尤妮丝。我们已经不需要歌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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