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不寻常的现象让雷利迷惑不解。此时，他开车行驶在通往塞莫皮莱商业区的环形公路上。在塞莫皮莱，有这个城市唯一的办公大楼——一九二七福布斯大厦。福布斯大厦有十二层，其中的三分之一是闲置的，雷利的办公室在顶层。雷利穿过已经废弃的香烟铺和自动擦鞋机，来到大厦，来到这座大厦幽暗的、装饰着金箔的休息大厅。休息大厅里有个咖啡屋，叫福布斯角落，雷利从没在这儿吃过饭，但今天不知为什么走了进去。他看到商业区的商人们倚在柜台周围的凳子上，把头埋在报纸里。他们是这家咖啡屋的常客，喜欢这样肩并肩地挨坐在一排，就好像他们仍坐在塞莫皮莱高中足球场的长凳上。他们不坐在身后的桌子旁，所以那里空无一人。

雷利认识那些商人：尼莫尔斯?凯特尔，韦恩?斯帕克斯，皮尔斯?吉姆森，内德?维尔，博伊德?乔伊纳，等等。明戈也在。他们一向早上到这儿来，或是谈论体育和金钱，或是一起吹牛，炫耀他们的成功或失败。

这时，明戈向博伊德抱怨道：“喂，有一次我参加宴会，丢了五十美元。”——雷利知道他在撒谎，实际上他只丢了五美元。话听起来是抱怨，实则带有一种自鸣得意的感觉。

博伊德回头说道：“是啊，你可真行。我这个月赚了七百美元，可不会跟我老婆讲，你们信不信？”

“嘿，我敢打赌，你一定没告诉你老婆在亚特兰大丢东西的事儿，对吧？妻管严！”

尼莫尔斯也认为他是妻管严，博伊德对此很吃惊。尼莫尔斯接着说道：“你知道的，你那严厉的老婆会——会杀——了你。”

他们乐于装成一副怕老婆的样子，也乐于调戏柜台旁的两个女服务员——桃瑞丝和露辛达。桃瑞丝和露辛达长年刷盘子，所以胳膊变得很厚实，手也很粗糙。她们已经厌倦了用笑容招引顾客，厌倦了关闭烤架开关这样的琐碎事情，专门跑去体验那些违法的但自己酷爱的事。

雷利找到一个无人的桌子坐下。药剂师汤姆?怀特菲尔德朝内德?维尔大声喊道：“听说在南方银行办理贷款抵押业务，他们会给一台电脑作为优惠。内德，你帮我留意一下。”

尼莫尔斯摸了一下自己的秃头顶，好像是喷气式飞机飞离航母似的抢着替内德回答道：“那倒有趣，但你得首先在城里找到可供抵押的东西，然后他们才会给一台电脑，对吗，内德？”

“我想是这样。”

“你跟他们把这件事说清楚，内德。”尼莫尔斯的女婿韦恩说道，他是一个满口空话的家伙。

“我确信我会喜欢他们的电脑。”内德说道，像傻瓜似的弯着一只胳膊晃着餐巾。

雷利正要点餐，此时，博伊德——橄榄色的皮肤，留着胡子，穿着粉红色的便鞋，看起来像个在迈阿密开夜总会的意大利人，但实际上却出生于苏格兰——迅速抓起女孩桃瑞丝的手，说：“喂，桃瑞丝，来吧，让我们去假日酒店小睡一会儿吧。露辛达，你也来吧，你们该出去玩玩了。”雷利看到这里，站起来向桃瑞丝晃了晃手里的叉子。

说到这两个女孩，桃瑞丝比露辛达年龄稍大，她用拇指拉了拉胸罩的吊带，那胸罩透过她的无袖呢绒毛衣可以清楚地看到。对于博伊德的邀请，桃瑞丝深思熟虑后，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会不会去，博伊德，大白天的，做那几分钟的事儿对我来说早了点儿。”所有的人听了这话都笑了。尽管桃瑞丝没有露辛达长得有魅力，但她更受欢迎。露辛达让所有男人感到沮丧，她从不对男人说俏皮话，也不直呼他们的名字，只是偶尔对他们笑一笑，有时甚至连笑都不笑。客人们更喜欢桃瑞丝，因为她说的话，尤其是那些下流话，让他们感到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