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妮愣愣地看着。

克里丝走在最后，戴着品尝祭司的面具，走在她旁边的女孩戴着接引祭司的面具。那金红色的面具本应戴在米兰妮头上。怎么回事？

莫非已经有人替换了她？

她藏在桃金娘树丛里，卫兵从身旁走过。阿吉林照常骑着马，马蹄生烟，因为离得太近，呛得她差点儿咳嗽。她双手捂住口鼻，双眼流泪。在烟尘、晚霞和金属的轻声撞击中，将军显得高大魁伟，金光四射。他宽大的面庞和东方式的扁平颧骨被霞光映亮，尘土落在他修剪得一丝不乱的胡须上。

将军的头盔拴在马鞍上，空洞洞的眼洞正对着她。

人人知道他这人冷酷无情。她如此莽撞，真是愚不可及，他现在一定已经知道奥伯莱的情况了。

他们从她身边走过；轿子摇摇晃晃，姑娘们悄声交谈。他们在陡坡前面略略停顿，有一乘轿子要做些调整。

米兰妮在散发香味的树叶间轻声呼唤：“克里丝。”品尝祭司的面具转过来，上面的条纹是蓝色和银色的。她生怕那面具后面不是克里丝，而是其他什么人；随后传来轻声应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米兰妮？你在哪儿？”

“这儿。”她摇了摇树枝。

克里丝马上拉住她旁边的女孩，落在后面，把她推到路旁。“快！”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那位接引祭司摘下面具 ，米兰妮吃惊地发现她是做绣工的女奴，长着高颧骨，名叫贝若尼丝。女奴一笑，将面具塞到她手里；她立刻套在头上，金属热乎乎的，有股蒜味。她从女孩身边走到路上，可贝若尼斯不走，只把手伸出来。克里丝往她手里放了两枚银币。那女孩这才转身，跑进暮色中的橄榄树林。

就在这时，轿子起步，神谕之地快到了。米兰妮走在后面，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没人注意她；其他姑娘都在前面，带武器的卫兵早不见了踪影。过了一会儿，她悄声说：“真不敢相信你还有这一手。”

“我也不信。”克里丝颇有些得意。

米兰妮看着赫弥娅下了轿子，紧张得直搓手。“她要是进去了可怎么办？进入神谕之地！”

克里丝微微耸肩。“我就知道你会来。钱你可得还我。下次我要是迟到，你也得帮我遮掩。”

米兰妮看着她，觉得怪有意思的。我可能待不了那么久，她想。

入夜，冥城点上火，化为火的迷阵，盆里，墙上，架上，到处有火焰跳荡，在铜器和金器表面反光。黑暗对死者没有意义，对成千上万服侍死者的人也一样，大执政官的葬礼在忙碌地准备，一刻也不停歇。太阳一落山，火把便照亮每座陵墓在地下的每一道门，还有城墙，墙上石雕的庞然大物仿佛活了，在转身、移动、交谈。在阶梯金字塔的平台上，火要熊熊地烧九天九夜，在铜蛇装饰的大铁筐里，火焰映红了哀悼殿的铜门。

九殿就环绕在金字塔的底部，每面三座；每座都用白色大理石建成，高大，里外有许多柱子。这些大殿平日锁起来，大执政官去世时才打开。现在已经开了头两间，第三间的门也敞开来，准备迎接那曾经寓神的躯体。

人们已把他放入彩绘的内棺，满怀崇敬从音乐之殿抬向第三殿，乐师们演奏了一天，已精疲力竭，也都跟了过去。彩棺越过第三殿门槛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乐器戛然而止。

乐师们又累又饿，成群结伙地走了。他们从米兰妮身边经过，吹笛的姑娘，弹琴和吹号的小伙，甚至还有一个小男孩，拿着小哨。